盛文良气得从鼻孔中往外哼气,道:
“女儿啊,为父手中可没有这买下王府的八百万两银子。二皇子仙逝,你可以从朝廷处得抚恤金一百万两,加上我手中养老的二百万两,再加上为父平日里的积蓄四百万两,还差一百万两方能将王府买下来呢。”
盛华铃仍是和煦笑着,道:“父亲何不朝皇帝借些银子呢。皇帝同王爷是兄弟,父亲朝皇帝借些钱,他一定肯借的。”
盛文良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苦笑着问道:“女儿,你随为父回到盛府,忘掉二皇子,我们日子照样过,不好吗?”
听到“忘掉二皇子”几个字后,盛华铃顿时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口中尖叫不止。那声音又响又亮,叫了一刻钟,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小丫鬟忙扶住她,不住地为她轻抚后背,口中念道:“小姐,没事的,没事的,没有鬼,没有鬼……”
盛文良见状,叹了口气,慈父心肠忽然占据了上风。
几日后,盛文良将位于京中最好地段的盛府,卖给了宋家某个进京上任的旁支子弟,凑齐了八百万两雪花白银。
盛华铃心满意足地继续住在肃清王府,却将无家可归的老父拒之门外。
盛文良走投无路,朝两个林府借了几次银子。终于在一次被客栈老板赶出门外后,彻底疯了。
从此,永安京中,每夜都有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乞丐,扒着肃清王府破败的朱门,嘴中喃喃:“开门呐,开门呐……”
“我女儿是二皇子妃,我女儿是肃清王府的王妃。这肃清王府都是我买下的,开门呐,开门呐……”
前肃清王府统共只有三个下人,不知是无人应门,还是无人听见。
那门,闭得严实。
直到次年冬天,前肃清王府的门前,沉尸一具。
那是已经被冻僵了的盛文良。
一年之后,盛华铃不堪癔症之扰,于前王府内自缢身亡。
——
元德十三年春,帝吏治改革,广纳天下志士,不拘男女。
这项政令经历了十年艰苦卓绝的殿前议事,终于在这一年,成功昭示天下。
御史台换了几任中丞,六部官员也更迭了几轮,除了忠义侯府的贺相,朝堂上变幻了数次风云。
十年中,饥荒,水涝,瘟疫,战争,江莫浔几次都担心自己要酿成大祸了,可最终,他都化险为夷,稳坐帝位。
这十年里,他要推行吏治改革的决心,从未变过。
下朝后,皇帝没去书房,反而是直接去了凤清宫。两位公主和一位皇子穿戴整齐,小手握在胸前,朝着门口,望眼欲穿。
和群臣激战一早的江莫浔见到这三个乖巧可爱的孩子,疲惫顿消,张开手笑道:“启儿,相儿,团儿,来,到父皇这里来。”
顾若云和江莫浔共育有三个子女,第一个儿子为了纪念江风启,小名启儿,第二个女儿为了纪念百里相,小名相儿,小女儿则是唤作团儿,取团圆之意。
顾若云起身,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顶,柔声道:“我们今日是去祭奠皇祖母和先永寿侯的,你们要规规矩矩的,不得胡闹,知道吗?”
三个孩子齐刷刷抬起小脑袋,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齐声道:“母后,我们知道了。”
此次出宫赴皇陵祭奠,排场很小,轻车简从,只带了十数个金吾卫和几个贴身的宫女太监。
十年过去,江顾二人早将江易寒时的人员换了个干净。
轻步辇内,江莫浔握着顾若云的手,道:“御史台编纂的史书,我都看过了。”
整日照顾三个孩子,疲惫至极的顾若云忽然来了些许精神,双眼微睁,“嗯”了一声。
“新中丞总算不是傻子,将有关百里相的内容去了个干净。”
“去了好。”怔了一阵,顾若云答道。
“曾经百里相想推行的新政,我也做到了。今日律法中加了一条,女子也可入仕为官,这是我同那班酸儒斗争了十年的结果。”
顾若云眼眶微红,将头靠在了江莫浔的肩上,轻声道:“百里上次同厉帝求情,还是希望我可以获准,进入除妖司,为国效力。当时我以为,待江风启继承了帝位,百里是一定会推行女子科举的。可我没想到……”
江莫浔揽住了她,声音同样的轻:“这会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我们帮他们办到了。”
“莫浔,我前日还梦见了他们。我梦见他们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结庐为居,生了好几个可爱的孩子,每天读书写字练功。偶尔下山却是御剑下去,到了山下,就将剑藏起来,装做普通人的样子。”
江莫浔的唇角微微弯起,“若云,也许这不是梦。”
顾若云抬头,眼睛希冀似的和他对视。
江莫浔再次肯定:“若云,这一定不是梦。他们一定在这世间某个不为人知的所在,永远的在一起。”
江莫浔为顾若云擦去眼角的泪花,顾若云也微微笑了,二人十指交握,仿若十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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