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水的腥气裹着硫磺味直往鼻腔里钻,白璃捏着磁石的手指在火把光影里泛着青白。井底幽蓝的盐晶像无数双鬼眼,随着火把晃动在岩壁上投出扭曲的斑纹。她耳垂挂着的银坠子突然打摆子似的晃起来,细链子缠着发丝扯得生疼。
"蒙将军,让弟兄们把火把再举高些。"白璃贴着湿滑的井壁挪了半步,月白裙裾扫过盐霜,绽开的冰花里裹着暗红血丝——这是方才被音波震碎的盐工残血。
蒙恬铠甲上的铜兽吞口映着火光,抬手时腕甲擦过剑柄迸出火星:"都聋了?给白姑娘照亮点!"他络腮胡上还挂着盐粒,转头却见白璃突然蹲下身,发间九枚磁石簪叮当作响如催命符。
"东南角第三根盐柱。"她指尖点在渗水的岩缝上,磁石簪突然齐刷刷转向,"声源在这儿。"
埙声陡然拔高三个调门,井底十八个气孔同时发出厉鬼哭嚎般的啸叫。最近那个盐工突然捂住耳朵,眼珠像被挤破的葡萄般暴突出来,七窍缓缓渗出黑血,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在盐堆里。
"闭眼!"白璃突然扯开腰间磁石囊,九枚玄铁"嗖"地射向岩壁。磁石嵌进盐柱的瞬间,她反手抽出蒙恬佩剑往地上一插,剑身嗡鸣着荡开一圈青芒。音浪撞在光幕上炸开盐雾,蒙恬的鼻血"啪嗒"滴在胸甲上。
"他娘的燕贼!"蒙恬抹了把血,突然扯开嗓子吼起来,"传令——全军吼《秦风·无衣》!都给老子使出吃奶的劲!"
三百黑甲卫的吼声撞上井壁又弹回来,在磁石阵里凝成肉眼可见的声浪。白璃眼见盐工手里的陶埙裂开道缝,燕宫玄鸟纹正巧断成两截——那玄鸟尾羽的刻痕,竟与九鼎裂纹如出一辙。
"要糟!"白璃足尖点地腾空跃起,腰间磁石链哗啦啦缠住横梁。几乎同时,吹埙的老盐工突然咧嘴一笑,满口黑牙间寒光乍现。
"叮!"
淬毒的银针擦着白璃耳畔飞过,钉进岩壁时带起一串幽蓝火花。老盐工趁机纵身跳向暗河,蒙恬的箭簇追着他后心没入水中,箭尾雕翎在浪花里打了个旋。
"咕噜噜"血泡冒上来时,白璃突然盯着水面皱眉:"将军且看!"
浑浊的卤水里浮着具青面獠牙的青铜傀儡,獠牙上缠着水草,大张的嘴里咬着卷帛书。蒙恬探身去捞,铠甲鳞片刮得盐柱簌簌落渣。
"是燕丹的字迹。"白璃用磁石吸上帛书,指尖触到熟悉的纹理——赵地特制的楮皮纸,当年邯郸城最风行的信笺。她突然想起阿房总爱用这种纸描花样子,那丫头临死前攥着的也是......
帛书突然自己展开,蒙恬倒吸口冷气。血字像蜈蚣般爬满绢面:"政弟,记得邯郸雨夜赌局否?昆仑山巅的棋子,该收官了。"每个字都在渗血,染得白璃指尖猩红。
"将军看背面!"白璃突然把帛书按在盐柱上。盐晶在火光下显出诡异的纹路——那分明是咸阳宫九鼎缺失的云雷纹!
井底忽然卷起阴风,十八个气孔齐声呜咽。白璃抬头看见岩顶渗下的卤水在磁石阵里凝成骷髅形状,蒙恬的佩剑"咔"地裂开道缝,水银痕聚成"葬"字。
"封井!用生石灰混朱砂......"白璃话音未落,暗河深处传来埙声残调。那旋律让她浑身发冷——赵清漪在质子府常哼的童谣!
蒙恬突然按住她肩膀:"白姑娘,你听——"
童谣声里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响动,暗河对岸岩壁上,赫然映出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手中提着的灯笼......竟是燕国水龙车!
白璃指尖夹着的磁石簪突然剧烈震颤,她猛地甩出腰间磁石链缠住岩柱:"将军退后!"链环碰撞声里,十八个气孔同时喷出黑雾,雾气中浮现出无数透明人影——正是先前被音波震死的盐工亡魂!
蒙恬挥剑斩向黑雾,剑锋却穿过虚影劈在盐柱上,迸出的火星点燃了硫磺粉末。白璃突然扯下发间九枚磁石簪,簪头小镜折射火光,在井底织成金色光网。
"收!"她十指翻飞如抚琴弦,光网骤然收缩。亡魂发出凄厉尖啸,化作青烟钻进青铜傀儡口中。傀儡眼窝里突然亮起幽蓝鬼火,机械地转动脖颈看向蒙恬。
"装神弄鬼!"蒙恬暴喝一声,反手抽出三支狼牙箭搭上弓弦。箭簇破空时带起三道火线,精准钉入傀儡咽喉关节。青铜头颅"当啷"落地,滚到白璃脚边时,下颌突然张开吐出团黑泥。
白璃磁石链一卷,黑泥在半空炸开成帛书残页。泛黄的纸页上,燕丹血字竟在缓缓蠕动重组,最终拼成个狰狞的"葬"字。蒙恬佩剑上的水银痕突然沸腾,顺着剑柄爬上他手腕。
"撒手!"白璃甩出磁石链缠住剑身,链环与剑刃摩擦迸出蓝紫色火花。水银如活物般扭曲挣扎,最终凝成个拇指大的骷髅头坠入暗河。
暗河对岸的青铜面具人突然举起灯笼,火光里映出他手中陶埙——正是老盐工坠井时摔碎的那只!白璃瞳孔骤缩,那埙身裂纹竟与九鼎纹路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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