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晃动间,只听见外间传来冷硬的一句:“请师父来。”
李慕白进门时,十七正盯着帐顶发僵。
三根手指搭上腕脉,老人眉梢微挑:“脉象比牛都壮,某些人非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师父再看看腰上的伤。”温瑾川面露难色。
“皇宫里那群庸医出千金买我的金疮药,我都没舍得给!”李慕白甩开袖子,“这要是好不了,为师医仙的招牌也别叫了!”
听师父这么一说,温瑾川终于安心。布帘又是一晃,李慕白出了房间和温瑾川一同离去。
只剩顾辞靠在门框上:“别看了,喝水。”
往后七日,院角的药炉天天滚着烟,却再不见温瑾川踏进门槛。
十七曾三次试图下床,却被顾辞单手按回褥子里:“腿骨还没长合,你想当瘸子?”
“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温公子可能在忙。”
顾辞突然把药碗怼到他嘴边,“但你现在过去,只会让他更恼火。”
汤药苦得呛人,十七却尝不出滋味。他盯着窗外那棵大树,树叶正一片片往东厢房的方向飘。
第八日,还是不见某人来此。
想见的人没等来,却等来了江予白。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十七正半倚在床头。顾辞刚收起药碗,转身就挡在了床前。
江予白站在门口,他目光越过顾辞,径直落在十七身上。
顾辞皱眉,压低声音:“你来做什么?他现在禁不住你折腾。”
江予白冷笑一声:“我算过了,他伤已痊愈,可以下床。”
十七闻言一怔,这才惊觉自己于理不合。他慌忙掀被下床,动作太急扯到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顾辞一把扶住他:“你... ...”
“无妨。”十七站稳身子,朝江予白抱拳行礼,“江公子。”
江予白盯着他苍白的唇色,忽然从袖中抛来一个瓷瓶。十七下意识接住,触手冰凉。
“玉肌膏,留疤难看。”
十七攥着瓷瓶愣在原地。
“为何...”
“说到底你也是因我而伤,拿着吧不值钱。”
两人一个慌乱,一个冷漠。而身侧的顾辞还一头雾水。
江予白步步走近,视线直直盯在他脸上:“你知道我去深山采药,为何偏要找你陪同吗?”
十七摇头,喉间干涩,说不出话。
“因为...”江予白忽然笑了,“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我就能想起一些事。”
十七被他逼得后背撞上床柱,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顾辞急忙扶住他,低喝:“江公子,十七伤势未愈,你何必咄咄逼人?”
话落,江予白怒道:“我咄咄逼人,你可知他对我做过什么?!”
顾辞当即怔住,他着实不知十七和这位江公子有何恩怨。
然而无论如何,他与十七才是好友,不论十七往昔究竟做过何事,他都得全力相护。
江予白并未收回情绪,反而逼近一步:“只可惜啊,我脑子里除了你拿剑刺我的画面,其他什么都没有。”
十七呼吸困难,胸口如被巨石压住,愧疚翻涌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你来是想... ...”
江予白盯着他发白的脸色,忽然伸手,手中突然亮出一把尖利的短刃:“我若说来杀你,你会如何?”
顾辞一把扣住江予白手腕,急忙呵斥:“够了江公子。”
三人僵持不下。
十七看着胸前的利刃,眉间阵阵苦涩。
以往的过错,该来的还是来了。就算他现在万般后悔,却也没有其他办法。
这本来就是他的错。
什么身不由己什么无可奈何都是借口。
带人杀进江家的是他,陷害逍遥宗的也是他,他做的这些,哪是一条命能还清的?
他后退一步,面朝江予白双膝落地。
这一跪,不仅让顾辞惊愕,连带着江予白瞪大了眼睛。
十七额头抵地,声音嘶哑:“我认罪。”
“江家血债,逍遥宗之祸,皆因我而起。你要杀要剐,我绝不还手。"
“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顾辞倒吸一口凉气,想去拉他却被推开。
“只求你...”十七抬起头,眼底血丝密布,“留我一口气,我不想死。”
话落。
江予白手中的利刃当啷落地。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桌沿才没跌倒。
额角青筋暴起,像是有什么在脑中撕扯。
东厢房外,一男子跌跌撞撞冲进书房:“少主!江少爷提着刀往萧公子屋里去了!”
茶盏翻倒,温瑾川霍然起身。
他赶到时,木门大敞着。
十七跪在地上,背脊绷得笔直,后腰的纱布洇出一点血色。
江予白站在他面前,眼眶通红。
“深山... ...是你救的我... ...”江予白声音发颤,“或许没有你,我根本逃不出来。”
温瑾川脚步一顿,停在院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