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斜挂在运河天际。
粼粼波光映着漕船甲板上明灭的火把,将河面染成斑驳的血色。
朱方正趴在芦苇丛中,粗布衣裳被夜露浸透,紧贴着发凉的脊背。
对岸传来的兵器碰撞声、喝骂声混着夜风飘来,
他握紧腰间短刃,掌心的冷汗让刀柄发滑。
这是他入伙亮山后的首战,成败在此一举。
“杀!”
宋河的暴喝撕破夜幕,声如闷雷。
李盔挥舞着寒光闪闪的板斧,率先跃出芦苇荡,
如同一头下山猛虎,朝着漕船扑去。
朱方正紧随其后,短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光,跟着众人冲进混战。
漕船上的官兵顿时乱作一团,慌乱举枪抵挡。
喊杀声震得水面泛起层层涟漪,火把被打翻落入河中,
在水面上燃烧出一片片猩红。
官兵们大多是临时拼凑的民壮,哪里是亮山好汉的对手,
不过片刻,便有不少人丢盔弃甲,转身逃窜。
“休要走了一个!”
李盔怒吼着,板斧翻飞,
几个试图跳水逃生的官兵被劈入河中,鲜血染红了大片水域。
其他喽啰也如狼似虎,追着四散奔逃的官兵砍杀。
突然,一道黑影从桅杆顶端疾射而下。
朱方正瞳孔骤缩,那支淬毒的暗箭正对着宋河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他想都没想,猛地扑了过去。
箭镞擦着他的肩膀刺入皮肉,火辣辣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
“宋寨主,小心!”
他大喊一声,用尽全力撞倒宋河。
两人一起滚落在甲板上,躲过了致命一击。
宋河翻身而起,弯刀出鞘,寒光凛冽:
“哪个狗东西敢暗算!”
他目光扫过朱方正流血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随即转头,盯着远处桅杆,眼中杀意大盛。
此时李盔已经砍翻几个官兵,见当官的逃跑,民夫们纷纷跪地投降。
他大声喊道:“兄弟们,把粮全抢了!一个不留!”
说着,便要朝着那些跪地的民夫走去。
“寨主且慢!”
朱方正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拉住宋河。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却仍强撑着说道:
“这些民夫不过是奉命行事,何必赶尽杀绝?”
“哼!”
宋河甩开他的手,眼神凶狠,
“不杀立威,如何让他们知道我们亮山的厉害?”
“可杀了他们,只会招来百姓的憎恨!”
朱方正咬牙坚持,胸口剧烈起伏,
“留些活口,反而能传播我们亮山的仁德大义!”
“仁德大义?在这乱世,拳头才是道理!”
宋河冷笑,
“放他们回去通风报信,下次官兵再来,必是重兵围剿!”
朱方正心中一紧,却仍据理力争:
“寨主,我们劫富济贫,本就为百姓。
若杀了这些无辜之人,与那贪官污吏何异?
不如将他们带上亮山,让他们做工,也能壮大山寨。”
两人正僵持间,李盔已经提着滴血的板斧走来,瓮声瓮气地说道:
“寨主,听这小子的作甚!杀了干净!”
其他喽啰也纷纷附和,喊着要斩草除根。
朱方正看着众人,心中焦急,
目光突然落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老艄公身上,高声道:
“各位兄弟请看!这位老丈满头白发,家中恐有妻儿老小。
我们若杀了他,与那青州知府何异?”
宋河盯着朱方正,眼神冰冷如刀,许久,才冷哼一声:
“暂且听你一回!” 他挥刀指向官兵:
“都给我滚!告诉青州董知府,亮山好汉不是好惹的!”
又指着跪地的青壮民夫,“你们几个,随我们上山!”
劫粮船大获成功,众人满载而归。
然而回到山寨,一场新的风波却在等着他们。
议事厅内,气氛剑拔弩张。
李盔把抢来的粮袋重重摔在地上,大声嚷道:
“这次劫粮,俺出力最多,这粮饷理应多分!”
阮氏兄弟不干了,阮小三脖子一梗:
“李大头,要不是俺兄弟提前探得消息,
你知道漕船何时经过?
这功劳,我们兄弟最大!”
“放你娘的屁!”
李盔暴跳如雷,
“探消息算什么?真刀真枪拼杀的可是老子!”
“哼,要不是我们断后,挡住官兵追兵,你们能全身而退?”
另一拨扈三娘也加入争吵,
“我们这边伤亡最大,理应多拿!”
争吵声越来越大,有人甚至拔出了兵器。
宋河坐在主位上,眉头紧皱,用力一拍桌子:
“都住口!按老规矩分,谁再闹事,就给我去后山劈柴!”
然而众人根本不听,吵得面红耳赤。
朱方正站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摇头叹息:
“寨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每次议事都吵得不可开交,什么事也做不成。”
宋河脸色阴沉,心中也满是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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