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看押的士兵用枪托戳中后背,闷哼声混着雪花落在地上,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装什么装?”押解的士兵扯了扯他的衣领,语气里满是不屑,“当老子的检测仪是摆设?”
另一个穿卫衣的青年始终低着头,听见这话,肩膀猛地抖了一下,帽檐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他偷偷看了一眼地上的学生证,眼神里满是无奈和绝望。
“我靠,查的这么严啊?”张涵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熟睡的老李,那家伙正歪在窗框上打鼾,口水顺着嘴角流进衣领中,却毫不察觉。
这样的审查,只要是个人都明白。
城内设置的这些检查站从根本上消除了逃兵外逃隐患。
任何试图逃往后方的人员必然需要借助交通工具,无论其选择自驾还是搭乘民用车辆,所有必经之路都设有检查关卡。
并且部署的检查体系绝非孤立存在于城内,而是与通往后方的各个交通要道的关卡形成了联动网络。
就算有人狠下心丢了车往野地钻,露水浸透的鞋在泥地里留下的脚印还没被晨雾捂干,肚子就先绞着疼起来,人总得吃饭呀!
雪灾下的旷野光秃秃的,秸秆茬子像碎玻璃茬子,隔着两层裤腿还扎得人直吸气,想找条沟渠捧口水解渴,冰面却冻得发青,指甲抠出白印子都刮不开条缝。
夜里更难熬,气温甚至能降到零下接近40度,蜷在背风的土坎下裹紧军大衣,后颈还是被霜风灌得发僵。
想生堆火取暖?抱歉,这样的天气下,如果不是在室内,刚生起火,下一秒就会被风吹灭。
这荒郊野岭哪有什么退路,每口喘气都混着雪粒子,冻得鼻腔发腥。
别说三宿,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过第一个零下四十度的长夜。
而所谓的“后方”也绝非逃兵的避风港:所有进入城市的路口都设有临时身份核验点,超市、药店的收银系统与军人信息库实时联网。
一旦行踪泄露,等待他们的不是想象中的隐匿,而是荷枪实弹的宪兵队从四面八方合围,最终被押解回军营的广场,在全团士兵的注视下跪在发烫的柏油路上,枪响之后,新刷的白墙上只会留下比弹孔更浅的血痕,却让每个目睹者都止不住地发抖。
“我们这些征召兵才真的是里外不是人啊!”张涵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后颈未被触碰的头发,第一次觉得,或许被剃成青茬反而是种解脱。
至少,那样的人还有明确的身份,而他们,连头发都成了罪名的一部分。
几分钟后,大巴重新启动时,车轮碾过积雪,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后视镜里,路灯下的两个身影被渐渐拉长,灰蓝色夹克青年扭着脖子,目光死死地钉在车队后窗,眼神中透露出不甘和倔强。
穿卫衣的青年还是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护栏上的冰碴,像在抠挖最后一丝侥幸,他偶尔抬头,帽檐阴影下的眼神复杂而深邃,让人难以捉摸。
张涵认得灰蓝色夹克青年的眼神,那眼神和自己在临海市时如出一辙,一样的不服输。
从车窗的反光中,张涵看到自己同样倔强的表情,不禁陷入沉思,他无法确定那青年此刻的心情是懊悔还是懊恼。
是在懊悔自己当逃兵?
还是在懊恼自己被抓?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当被抓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逃兵的命运。
死亡的阴影已经悄然降临,无法避免。
漫长的车队在城市脉络间逶迤前行,终于在下午15点58分到达目的地。
驻地选在壁水市临江中学,昔朗朗书声早已消散于历史阴霾,青葱学子们沿着预定轨迹,撤向遥远而安全的未知。
此刻,校园敞开空旷怀抱,将疲惫征尘尽数收纳,褪去学府外衣,重披战甲,成为士兵们休憩的军营。
张涵在颠簸中看清路标:蓝底白字的"沿江大道18号"路牌旁,褪色的箭头固执地指向东南方,两公里外的滩沙江在冬日雾霭中若隐若现。
这所依江而建的中学,本是为解决渔民子弟上学难而建,青石板铺就的校道蜿蜒至江边,石缝里嵌着的贝壳碎片。
柴油引擎的轰鸣戛然而止,大巴车在临江中学校门外的坡道上刹住。
武林洲扯下安全带,军靴重重磕在驾驶座脚垫上:“都死挺尸呢?校门口那排槐树看见没?给老子滚下去列队!”
车窗外,先头部队的装甲车正挤在不足五十公顷的操场上,车轮带起的泥雪甩在教学楼墙根。
这所占地四百公顷的中学像被塞进过量弹药的弹匣,三栋宿舍楼和主教学楼呈“凹”字形围住操场,剩下的五十公顷空地此刻停满了装甲车。
车头几乎顶住单杠架,车尾保险杠离升旗台的汉白玉基座只剩寸把距离,驾驶员倒车时小心翼翼,生怕蹭坏了基座边角的雕花。
更多运载卡车没地儿进操场,只能沿着校外的沿江大道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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