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头就整出这么个事儿,说疍家渔民的渔船底舱,那渗出的积水永远带着产房羊水的腥味,渔民家的胎儿都在舱内化作水鬼,这多吓人呐!
咸腥的海风,还夹着铁锈味儿,“呼”地一下就灌进了石来顺的鼻子里。他正跪在“粤疍渔407号”的底舱呢,两只手贴着那渗水的舱板。嘿,那水可不是普通的海水,又粘稠又发黄,还带着股产房羊水似的腥甜。这时候,他祖父临终前的话就在他耳边炸响了:“石家男丁活不过四十,舱底水鬼索命……”
正想着呢,船身突然晃了一下,那积水里倒映出一张浮肿的婴孩脸。石来顺眼疾手快,抄起鱼叉就刺过去,水纹一散,就剩下一滩脏水。
这时候,甲板上传来他爹石老大的吼声:“阿顺!抽水机又堵了!”石来顺掀开排水阀,好家伙,一团缠着脐带的黑发把叶轮给绞住了。
石家有个祖训,渔汛期产妇不能登船。可二十年前一个暴雨夜,石来顺他娘在舱里难产血崩。接生婆剪断脐带的时候,那胎儿“噗通”一下滑进积水里,眨眼间就变成青黑的尸骸。
老渔民在码头磨刀,一边磨一边说:“那孩子怨哪……石老大用压舱石镇了他亲骨肉。”石来顺摸摸船底的青石板,那叫一个凉啊。昨晚他还梦见石板裂开缝,伸出一只紫红的小手抠他脚踝呢。
渔村连着三户人家的新生儿在澡盆里溺毙。死的孩子眼窝凹陷,鼻子里全是海藻。神婆一掷蛤壳卦象,尖着嗓子就喊:“船底水鬼讨替身!”
石来顺潜到邻船底舱,瞧见舱壁上粘着薄膜,像胎衣一样,还裹着半具猫尸。腐肉里嵌着贝壳拼成的字:石。
返航的时候,407号雷达失灵了。雾里传来婴儿啼哭,船头“哐当”一下就沉下去半寸,就好像有人在攀爬似的。
石老大突然死了,尸体蜷在底舱压舱石上,胸腔凹得像被巨手碾过。法医剖出肺叶,里面全是腥臭的黑水和鳞片。
石来顺清洗血污的时候,发现他爹后背烙着个青紫掌印,就拇指那么大。
当天夜里,渔船自己移位了。石来顺追到荒礁湾,就看见407号像被无形的缆绳拽着往深海里去。船底拖着个像长发一样的黑影,还缠满了发光的水母,跟幽冥灯笼似的。
神婆在船头撒下白米,那米粒“突突”地跳,聚成个扭曲的婴形。神婆满嘴血沫地说:“怨灵是双生子,你娘当年怀的是龙凤胎……女婴被献祭了。”
狂风“呼呼”一吹,把神婆的祭坛都掀翻了,铜钱“叮当”滚落,拼成“沉棺”俩字。
石来顺一翻族谱,夹页里掉出半张黄符,背面是祖父的字:以亲骨血饲海,石家可续十年渔获。
满月夜,海面浮着一层油光,就跟血浆铺的路似的。石来顺驾着船冲向祖父记载的葬婴礁。
水下“噌”地升起一群石柱,挂满了风干的胎尸。最大那根石柱上绑着铁链,锁着一副小棺材。棺盖“砰砰”震动,还渗出黄水。
“哥哥……”一个细声钻进石来顺耳朵里。他一回头,就看见甲板积水里映出两张脸,一张是他的,另一张是个女婴溃烂的颅骨。
铁棺被拖上船,底舱“哗”地开始疯狂渗水。石来顺抡起斧子劈棺,可斧刃被发丝给绞住了。
棺里没尸体,就一汪腥水泡着个银锁片,上面刻着“石招娣”。
一个女声凄笑着说:“爹用我喂鱼群,娘用弟镇船……哥哥现在才来?”
船体一倾斜,石来顺抓着锁片掉进棺里,棺盖“轰隆”一声就合上了。
石来顺在棺里摸到刻痕:石家血脉为舟,怨魄为楫,永航冥海。
祖父的日记在他脑海里浮现:“用长子魂魄压舱,可保渔船不沉……”他一咬牙,猛地砸向棺壁,银锁片割破了掌心,鲜血“咕嘟咕嘟”地浸透刻字。
棺外传来啃噬声,几百个婴灵正撕咬船底,青石板“咔咔”地龟裂。
石来顺破棺的时候,407号已经沉下去半截。月光照着海底,无数沉船叠成个大坟,胎尸像藤壶一样覆满桅杆。
女婴的骸骨从石柱上跳下来,脐带勒住他脖子:“替我吧……哥哥……”
石来顺反手把银锁片刺进骸骨眼眶,大喊:“石家的债,我来断!”骸骨“吱吱”尖啸,一下就崩散了,那些婴灵也不啃咬了。
朝阳刺破乌云,石来顺站在新船上。疍民们欢呼他终结了诅咒,可他拎着桶走向底舱。
“总要有人喂饱它们。”他割开手腕,血滴进排水孔。
水面浮起细小气泡,聚成个女婴笑脸。桶里的清水慢慢泛黄浊,那股腥甜味儿跟一开始一样。
你瞧,这渔船底舱的积水,永远都不会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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