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转身就和大娘撞了个正着。
吴慧眼睛“唰”的一亮,一把拐住酒酿胳膊往屋里带,拽进屋,暗里戳她行了个周正的福身里,
这礼行的不情不愿,看的沈渊却许久没回过神,
刚刚酒酿见他转身就走,这一走,走出了许多脾气,
不再像个面带假笑的玩偶,而是像个会闹脾气的活人了...
吴慧点头哈腰地解释,“老爷您看我这记性..老了老了真是记不住事了,不一留神把我们家六六也给叫——”
“无妨。”沈渊道,
吴慧存的什么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
就算知道她是在使心眼,想让自家女儿争宠,还是对她心生感激的,
说难听些,
要争宠的从来不是叶柳,而是他这个当老爷的。
眼看酒酿还是想走,被大娘死命攥着胳膊,干粗活的人手劲大得吓人,掐得少女龇牙咧嘴地疼,
他忙说,“你们来吧,我去烧水...”
那么多下人,哪需要他烧水,不过是找个借口继续留下来罢了。
酒酿被不情不愿地拽到长木盆旁边,
她目光被那只烧着煤炭的小水壶吸引,心下忽然就慌张了起来,手心也开始出汗了。
女人往小凳子上一坐,拿起小胰皂往轩儿身上涂,酒酿定了定神,跟在一边用小水瓢往孩子肩头浇水,
三人各藏心思,就剩轩儿坐盆里,咯咯直笑,
吴慧压低声音叮嘱,带着命令的语气,“等下洗好了,我先出去,你抱着孩子找老爷擦干净穿衣服,知道不知道。”
酒酿不回,闷头浇水,
吴慧掐了把她腰,“大娘我还能害你不成!”
酒酿一点都不想和那人独处,但也不忍心让大娘难办,便无奈地点点头。
忍一忍吧,大娘高兴就好。
见少女终于听话了,吴慧长舒一口气,
她家宅后院的那些个污糟事见多了,门清得很,
这当上主母也不是说这辈子就稳了,人家当主母的靠的都是娘家给力,
她们有啥?奴籍出身,啥啥没有,当妻还是当妾还不靠老爷一句话?
现在是宠着呢,碍不住官场讲究人情来往,搞不好就有哪个杀千刀的往沈老爷身边送女人呢,
她家六六眼下根基不稳,很容易就能被其他女子篡了位,
沈老爷真要有宠妾也不能是现在,少说也要等上个五年十年,等主母之位坐稳了再说。
母女二人肩靠肩,偶尔低语几句,多半是腌的梅干什么时候好,后山竹子那么多,什么时候让人砍几根回来做成小木马,这类琐事,
吴慧说得专心,洗得也专心,
倒是酒酿,时不时回头看那小壶,不小心手一抖,一瓢温水直愣愣地浇轩儿脑袋上,
女人往她后脑拍了一巴掌,“三心二意!还和小时候一个毛病!”
少女咬住下唇,极力克制升起的无端恐惧。
“洗好了,可以了…”她说着就要把轩儿抱出来,
吴慧一巴掌拍回她手,“皂沫子还没洗干净呢!”
“水有点冷,你让老爷给加点热水,记得语气好点,听到没…”她悄声道,
“我不——”
话没说完,
恰好煤炉小壶开始呜呜冒白汽,夺命哨一样响着,
酒酿心脏骤然收紧!后颈出了一层薄汗...
雷雨夜,啼哭,新生,鲜血,
这些场景被水汽唤醒了一般,用力撞击着封印它们的心房...
一直在窗边守着的男人提起小铁壶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眼看就要往木盆角落加水,
“不要!”
她像突然得了失心疯,厉声尖叫,猛地起身,狠狠推了男人一把!
用的是全力,沈渊被推得一个趔趄,烫水从壶嘴漾出,准准命中他手背,当即就红了一大片,
“嘶——”
“哐当。”
铁壶掉落,一壶烫水哗啦啦淌了一地,流到哪,哪就暗下来,
轩儿被吓到,放声大哭,
明明是推人的那个,变故发生后少女却一脸煞白,脱了力一样蜷缩着跪下,双手环抱着自己,周身不停地在抖...
“不要...不要...”她喃喃自语,头埋得很深很深,似在回避什么骇人的东西,
“不要...涵儿...不要...”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
吴慧无措地看看男人,看看酒酿,吓得大气不敢喘,“六六,快…快给老爷赔不是…”
顾不上手背的大片水泡,沈渊立刻半跪下,抄过少女腿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吴夫人,轩儿就麻烦你了。”他说完抱着少女起身就走。
叶柳的样子他太熟悉了,
落胎那夜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这样的,
把自己蜷成一团,抱着头,缩在角落,和受了惊吓的小兽一样,一点响动都能让她尖叫着哭出来。
再后来...再后来就得了疯病...
变得谁都不认识了。
…
卧房拉上了厚重的垂帘,一层一层地挡着了初夏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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