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看着眼前重逢的场景，喉头泛起酸涩。记忆里意气风发的李相夷，此刻红着眼圈任由师娘擦拭泪水，像极了失而复得的孩童。

直到竹舍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拄着拐杖的白发老者跌跌撞撞冲出来，拐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逆徒！你还敢回来！”

老者手中的拐杖高高扬起，却在触及李相夷发梢时猛地停住。

他枯槁的手剧烈颤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眼前失而复得的身影，突然老泪纵横，重重一跺脚，转身颤巍巍地往竹舍走去：“回来也不知带些好酒，我都好久没有沾酒了！”

师娘破涕为笑，拉着李相夷和江晚吟往屋内走，嘴里念叨着：“快进来，你师父嘴上硬，这些年总在你房里枯坐，把你小时候，用的那把断剑擦得锃亮......”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孩童清脆的嘲笑声：“爷爷又生气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竹帘被掀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探出头来，杏眼圆睁，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她穿着鹅黄色的襦裙，腰间系着个歪歪扭扭的香囊，活像只毛茸茸的小雀儿。

“妮妮！”李相夷蹲下身张开双臂，声音里带着哽咽的笑意。女童先是一愣，随即像只小兔子般蹦跳着扑进他怀里，带着奶香的气息混着山花的清甜：“相夷哥哥！你去哪儿了？妮妮每天都在山上等你和大哥哥回来。大哥哥呢？”

江晚吟蹲在李相夷身旁，伸手轻轻捏了捏妮妮肉嘟嘟的小脸，眼眶微红却笑着逗她：“大哥哥在这儿呢！妮妮有没有乖乖吃饭？怎么感觉又长高了？”

妮妮搂着李相夷的脖子，歪头认真道：“有乖乖吃饭！还帮爷爷去后山采药了呢！大哥哥，你和相夷哥哥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女童天真的话语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师娘手中摆弄药材的动作一顿，师父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颤抖。

李相夷与江晚吟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痛，他们不知该如何向这个满心期待的孩子解释。

就在气氛有些沉重时，李相夷突然爽朗地笑起来，将妮妮高高举起：“当然不走了！妮妮不是喜欢听相夷哥哥讲故事吗？这次啊，相夷哥哥把一路上遇到的神仙鬼怪、奇花异草都编成故事，每天讲给你听！”

妮妮兴奋得直拍手，银铃般的笑声驱散了屋内的阴霾。

师娘擦了擦眼角的泪，连忙起身去灶台忙碌：“夷儿、晚吟，快坐下歇歇。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肯定饿坏了，师娘给你们做些拿手好菜！”

师父背着手，装作不在意地嘟囔：“哼，回来就知道添麻烦，厨房的柴火还没劈呢！”话虽如此，却还是慢慢挪到门口，悄悄打量着两人身上的衣衫，见布料虽华贵却沾着尘土，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江晚吟站起身，恭敬地向师父师娘行礼：“这些年让二老担心了。此次回来，便想好好陪陪你们。”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里面装着眉山虞氏秘制的疗伤丹药，“这是晚辈带来的丹药，对陈年旧伤很有疗效，师父的腿疾，或许能缓解些。”

师父别过脸，伸手接过药盒，低声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但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夜幕降临，竹舍内亮起昏黄的油灯。师娘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是李相夷儿时最爱吃的家常菜——梅菜扣肉、酸辣土豆丝，还有一锅鲜美的菌菇汤。

妮妮坐在李相夷和江晚吟中间，小嘴塞得鼓鼓囊囊，还不忘将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两人：“大哥哥、相夷哥哥多吃点！”

饭桌上，李相夷和江晚吟简单讲述了这些年在外的经历，当然隐去了那些太过凶险的部分，只说他们四处游历，行侠仗义，还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师父喝着酒，不时冷哼一声，却又不自觉地侧耳倾听，生怕错过一个字；师娘则红着眼眶，时而为他们的奇遇惊叹，时而又为他们的安危揪心。

饭后，妮妮缠着李相夷讲故事，三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头顶是漫天繁星。

李相夷揽着妮妮，开始讲述他们在眉山虞氏的故事，讲蓝氏兄弟的雅正，讲聂明玦的豪爽，讲金凌和笛飞声的甜蜜爱情。江晚吟在一旁时不时补充几句，逗得妮妮咯咯直笑。

“那金凌哥哥和笛飞声哥哥现在在哪里呀？我可以见见他们吗？”妮妮突然问道，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

李相夷和江晚吟对视一眼，心中一阵怅然。他们也不知道金凌和笛飞声是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在那个世界？

李相夷轻轻摸了摸妮妮的头，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妮妮，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还不能来见你呢。不过等有机会，一定带你去认识他们。”

妮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被李相夷新讲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

夜深了，妮妮在李相夷怀中沉沉睡去，江晚吟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房间安置好。回到院子里，李相夷正望着天空发呆，江晚吟走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在想金凌和笛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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