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将之前的感触和后悔伴着酒水一口一口喝完了,半点儿也没剩下。
等到贾母问话,“这两日你宝兄弟的箭如何了?”
贾珍不说宝玉应付了事,也不说他一心跟那些浪荡子说话闲聊,还帮着遮掩:“大长进了,不但样式好,而且弓也涨了一个力气。”
贾母想想兰儿给他娘打的好几头鹿,又想想宝玉往日的秉性,以为他是因为爱惜鸟兽雀鹿,不舍得打杀它们,才没有猎来给自己进补。
至于兰儿为什么一连打了几头鹿,其中还另有一番缘故。
当时中秋夜宴,正好贾政回家,母子亲香,阖家团聚,贾母兴致高涨的很,还叫人围成一圈儿击鼓传花。
鼓声自贾政开始,可巧到了宝玉停止,他当着贾政的面不敢说笑话这些,说好了被骂不务正业;说不好被骂笨嘴拙舌没有口才。
他只说自己不会说笑话,作诗一声权当替代。
贾政也想试试他最近几年的情思,就答应下来,还限了一个“秋”字。
等着宝玉做出来后,贾政瞧着不太好,但为了哄贾母开心,勉强说道:“难为他了,只是不肯读书,词句还不算最好。”
贾母果真满意非常,还安慰贾政:“他才多大?”
“难道你非要他小小年纪就成为才子不成?”
“既然不错,合该赏他才是,这样以后必定越发地用功和上心。”
贾政颔首,“把我自海南带来的扇子取两把给他。”
宝玉被连连赞赏的时候,贾环和贾兰都在人堆里坐着。
兰儿因为有亲娘、外祖、老师等人的关心教导,还有贾赦、方临清等人时不时给些玩器用具。
所以既不缺关注和宠爱,也不缺银钱,家底还十分丰厚。
对贾政给宝玉那两把扇子,没看在眼里,也没有丝毫羡慕,极为稳的住,压根儿没有跳出来抢着作诗的想法。
兰儿能安坐,是因为李纨等人给的底气,贾环却有些眼热,也有些按捺不住。
他碍于贾母在场,不敢直接站出来说自己也想作诗,也想要扇子,只能那眼睛频频望向贾政。
当场众人都不是傻子,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谁看了想不明白?
贾政念着他们母子的不容易,直接点了贾环的名字,命他也做一首咏秋的诗。
贾环逢此良机,当然是倾尽满腹才华了。
将诗交给贾政后巴巴地等着自己的夸赞,不想只迎来了一句,“尚算可以,只是也没有精心读书,须得引以为戒。”
贾环满心期盼,绞尽脑汁,就换回来一句尚算可以,他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瞬间气力散尽。
贾政:“也给环儿两把扇子,鼓励你们兄弟两个好好念书。”
府里一共三个念书的小辈,现在两个做诗了,只剩一个兰儿倒也不好。
贾政便把他从人堆里薅出来,命他也作一首诗出来。
兰儿:“……”
自己都特意缩小存在感了,怎么还把自己薅起来了?
前面那两个是叔叔,一个是老太太的心肝儿,一个是老爷的宠妾之子,自己超了他们哪个,老太太和老爷能高兴?
呵,自己难不成真就是做绿叶的命?
靶场做陪衬还不够,现在作诗还要继续当陪衬?
至于当着众人面儿狠狠踩二人一脚?他也想过,但觉得有些不值。
他人的评价不能当饭吃,将来考试也不能有所助益,何必争这一口闲气呢?
兰儿把自己劝服后,便做了一首中规中矩的诗出来,还控制得只比宝玉和贾环差一分,也得了贾政给的扇子。
这事本来到这儿就算结束了,但是李纨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藏锋,自己乐意才叫藏,不乐意只管横劈竖刺,大杀四方,后果我给你担着。”
兰儿摇头,“娘,我没不乐意。”
李纨:“明明实力顶尖,却得憋憋屈屈的当垫底,搁谁身上,心里能真的舒服了?”
兰儿见亲娘替自己叫屈,心里温暖又熨帖。
“娘,我二叔三叔又不是多厉害的人物,一个几年不上学,一个时刻惦记着逃学,做出来的诗要么满篇高乐之意,要么专好奇诡仙鬼,反正讲究的都是不乐意读书。”
“如此这般的两个对手,赢了他们又有什么趣儿?又能凸显出来我的水平有多高?”
“况且我又不在乎那三言两语的夸奖,和那三把两把的扇子,索性不去较那个高下,权当是哄着老太太她们开心了。”
见儿子心胸如此开阔,念想又极为通达,李纨称赞不已。
“你有如此胸襟,能明白其中利弊得失,从而做出最有利的选择,大善!”
“是我想的窄了,不如你想的通透。”
兰儿笑着摇头,“娘,我便是想的再明白再清楚,心里也不是一点儿难受都没有的。”
“还是回来之后见您无条件支持我,我才真正释然了的。”
李纨端起自己的茶杯,“人生在世,多为执念所困,释然太过难得,我们以茶代酒,为你庆祝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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