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峰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回应道：“我已经安排四宝他们前往山南县附近侦查情况了。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这一仗打得漂亮，你没瞧见我那些之前还有些观望的下属，现在都主动来靠拢了嘛。”

李振北闻言，笑着宽慰道：“人大多都是这样，司令您也不必为此生气。”

杨峰脸上带着笑意，说道：“我当然不会，咱们只有不断打胜仗，才能给这里的百姓吃下‘定心丸’，让他们重拾信心。部队先休整两天，好好积攒力量，下一步，我打算把山南县给打下来。”

李振北听闻，不禁一惊，脱口而出：“司令，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些？听说山南县驻扎着鬼子半个大队，大概五六百人呢，还有伪军的一个团。”

杨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现在鬼子的老兵基本都被抽调走了，你难道没发现他们的战斗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吗？以往咱们要消灭二三百鬼子，我方往往得付出一倍的战士伤亡代价，现在可不一样了。”

李振北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认同道：“司令，确实如此，如今他们的战斗力退化得厉害。”

杨峰半倚在作战地图前，食指无意识叩着桌边，专注听潘月明汇报。随着战况细节展开，他拧紧的眉峰几乎能夹死苍蝇。末了，指尖重重戳在标注雷区的地图上："难怪伤亡这么惨重，小鬼子这次够阴的！"

话音落时，他忽然转身，军大衣下摆扬起一阵风："但仗不能这么打！"目光扫过屋内参谋，语气沉得能砸出坑，"以后战前侦查必须细化！指挥员不能是愣头青，战士的命金贵着，那可不是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一茬？"

潘月明脚跟一并，抬手敬礼："保证吸取教训！"杨峰摆了摆手，拿起帽子戴上说道，走去看看段星。

战地医院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段星歪靠在粗布床单上，受伤的右臂吊在胸前，看见杨峰进来了挣扎着就想起来。

"躺好！"杨峰跨步上前按住他肩膀，目光扫过渗血的绷带，"伤怎么样了？"

段星眼眶通红，倔强地扯了扯渗血的绷带："就三八大盖穿了个眼，真不碍事。"喉结剧烈滚动两下，他突然抓住杨峰的袖口，声音发颤，"司令，是我疏忽了雷区！您撤我职，枪毙我都行......"

杨峰反手按住他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连的战士都是好样的！潘月明全说了，黑子他们几个趟雷区的样子，连鬼子都吓破了胆。"他掏出烟盒又放下，指尖敲了敲段星完好的肩头，"直属营调二十个老兵，伪军里挑八十人，加上你们剩下的骨干，重建一连。"

"噌"地一声，段星撑着病床就要起身，绷带滑落露出狰狞伤口："司令！我现在就能归队！"

"给我躺回去！"杨峰板起脸，军靴碾过地面的碎石，"没有医生签字要敢偷跑，别说连长，以后扛枪的资格都甭想有！"

段星像泄了气的皮球跌回床上，咬着嘴唇不吭声。杨峰转头冲守在门口的杨亮军医扬了扬下巴："看好这小子，敢折腾就给我绑床上。"

"保证完成任务！"杨亮笑着敬了个礼。待脚步声远去，段星盯着帐篷顶的裂纹，忽然笑出声来——他知道，等伤口结痂那天，崭新的一连正等着他回去。

杨峰正要带队折返，忽被一阵铿锵的说书声拽住脚步。循声望去，小戏台处人影攒动，潘月明笑着凑近："准是徐四那小子又在给大伙儿解闷了。"

"这小子又开始整活了。"杨峰目光扫过簇拥的人群，军大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战士们平日紧绷着弦，有他说些忠勇故事，既能提气，又能解乏。走，瞧瞧去！"

小戏台前早围了数百人，徐四端坐案后，祖传的醒目方砖在木桌上拍得山响。此刻正说到《岳飞传》里杨再兴血战小商河，他忽而压低嗓音如泣如诉，忽而陡然拔高声震四野，连新投诚的伪军都踮着脚、伸长脖子，生怕漏过只言片语。当说到杨再兴身中数箭、从遗体上起出二升箭头时，台下一片唏嘘叹息。

眼尖的徐四瞥见人群中的杨峰，醒目"啪"地一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几个老兵嚷嚷着"徐连长再讲两回"，却见徐四已快步迎向杨峰。众人转头看清来人，齐刷刷立正敬礼："司令好！"

杨峰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戏台，拍了拍徐四肩膀："说得好！这次你们连打得漂亮，往后有空多给大伙儿说道说道。从营长变回连长，心里不憋屈？"

"憋屈啥！"徐四挠着头憨笑，"我还觉着自己这连长当得不够格呢！"

"你那本事我清楚得很。"杨峰朗笑一声，冲台下扬了扬手，"等部队扩编，保不准让你挂个团长的衔！"哄笑声顿时炸开，惊起几只栖息在戏台梁上的麻雀。

"都好好听书！"杨峰挥了挥手，转身大步下台。几个伪军望着他的背影，压低声音嘀咕："原以为司令是个严肃的主，没想到这么随和。"一旁的老兵挺起胸膛："那当然！咱们司令，心里头装的全是咱当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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