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奏折越堆越多,林依看着就头疼,瞪了它们半响,但是没有办法,只好喝了杯茶,平心静气,坐下来慢慢看了。
也不知道历朝历代当皇帝的,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御书房外,日头渐渐西斜,不想沈易安闲逛至此处,免了太监们的通报,自己轻手轻脚的进来了。
前些日子弹劾林依于礼不合的折子如今都已经被压下来了,昨夜枕星阁的结界一破,是以今夜众臣不约而同的上奏,内容大差不差,都是重修枕星阁,以安国运,定民心的事情。
至于那修缮的负责人选么,那可真是五花八门,各显神通。
还有重启擢试,朝廷中也是吵个不可开交,毫无定论,有人说要趁热打铁,把擢试提上日程,不要辜负了学子们寒窗苦读的心,也有人说枕星阁藏书在天下学子心中的地位不可或缺,是以需先把枕星阁修缮整齐,重整藏书,一洗长安风貌,再举办擢试也不迟。
大臣们七嘴八舌,林依一整天看下来,只觉得胃里空空,头晕得紧。
身后传来沈易安略带笑意的声音:“累了?”
林依转过身,对着他行了礼,然后起身让座。
沈易安行至此处也乏了,便顺着自己女儿的意坐下了,他一目十行扫过这些奏章,叹道:“这得天下和治天下可是两码事啊。”
他顿了顿,还是那种颇为欣慰的目光,他看着林依,想了想说:“尹晟那孩子跟了我多年了,从没见他夸过谁,对你倒是赞不绝口。”
“说你不愧是我的女儿,不论是朝堂上还是这皇宫大院内的事务,你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走一步看十步,心思灵活缜密,游刃有余。”
林依站在一旁,好像夸的不是她似的,冷着一张脸盯着沈易安。
自己的女儿当然是自己最清楚,沈易安觉得林依定是不同意这番夸赞的,甚至还觉得尹晟说的是屁话。
他笑了,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盖前,对着林依说:“我倒是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现在的林依能有什么看法,如果硬要说有,那就只有一个字:“烦!”
当然,这个简单的字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有人替她先答了:“哈哈哈哈,你问丫头什么看法,她当然是枯燥烦闷得很啰,你以为人人都爱做皇帝,对着那群牛鼻子来来回回的拉扯,每天转来转去就这一堆破事,多无聊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冥·光明正大·闯御书房·怼皇帝·翼。
沈易安也不恼,抬手指着冥翼,说:“你这小子,还是这般无法无天啊。”
原本想说的那个字被冥翼添油加醋的说了,林依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回答的了,又怕这两人在御书房打起来,便转而问沈易安:“准备何日上朝?”
其实她的本意真的只是转移话题,对接一下接下来的安排而已,但落在沈易安耳中,大底意思就变成了:你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该起来干活了,好让她这个临时顶上去的公主早点下去休息。
沈易安直接笑了。
气的。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放在最上面的那本奏章,忽然问:“修建枕星阁的人选,你可有什么想法?”
林依垂眸,简单而坚定的答了两个字:“曾朴。”
冥翼抱着酒葫芦在一旁听着,听了后补充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一人?那人名叫曾赟,是当时最有名的民间工匠,当年华颜殿的修建便是他负责的,后来殿宇塌陷,他获罪入狱,不久之后就死了。”
沈易安点了点头,说:“此人我倒是有些印象,当年曾家出事的时候,我还是长安贵公子,对于此事略有耳闻。”
“曾赟无罪,是工部以次充好,以致房屋受力不均,最后塌陷,而曾朴,就是曾赟唯一的儿子,曾家手艺最后的继承人。”
沈易安仔细思量着,最后问林依:“你是想让曾朴戴罪立功,然后重启华颜殿一案,为曾家正名?”
林依垂眸,然后点头。
自从在不夜城找到这个女儿后,其实林依的所作所为,每一件都出乎沈易安的意料,她足够冷静,也足够果敢和坚定。
都说这样的人是极难控制的,在历朝历代的史书上都记载着,能力太强功绩太过的人,总会引起皇帝的忌惮,毕竟“功高盖主”这四个字的背后,是无数的鲜血与白骨。
但沈易安知道,他和自己女儿之间不是这样的。
在不夜城,乞丐小院内,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毫无意外的,这个人锋芒毕露,好像只要他说错了一句话,亦或是做错了一件事,便会立马出手要了他这个爹的命。
可事实是,在离开之前,在她还对自己有着重重怀疑的时候,会多问上那一句:“是六大世家么?”
他自小在皇权富贵中长大,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利益来衡量,每个人都只有有用和无用之说,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只有利用。
但是偏偏,就是有两个人让他破了例,一个是她的母亲霍季川,平定天下的英雄,英姿飒爽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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