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开始了认真的思考,不再喝酒,喊妈撤去了桌子,我去找了一包毛尖,泡了一壶茶。我们三个挪到了堂屋里。姐夫惊疑不定的和姐悄悄说了几句什么,姐拍了他一巴掌。
我们三个人每人一杯茶,爸说:“幺儿啊,没想到你考虑这么多,那要是我不送,他也不敢不给我吧,不行我告他。”
我看出了爸爸的动摇,说出的话已没有底气。
“还有一句话,民不与官斗,如果我是管乡长,我也不说不给你,要么只说没钱,就拖着;要么挤牙膏一样,要一次给一点儿,这样很快就可以把我们拖垮。”
我想着前世一个朋友,在外打拼了半生,有了一点积蓄,回乡一脚踏进了房产行业,想的太简单,承建了县里一个项目,千万身家投入进去,又在银行贷款,结果财政一直没钱,好久才给一点儿,甚至不够还银行利息,工程烂尾,欠下一屁股债,凄惨无比。这里面没有什么弯弯绕绕,鬼才相信。
“还有,管乡长才40出头,正是年富力强干工作的时候,李书记已经快满届了,按规律大概率要升迁,哥你怎么看?”
姐夫喝了口茶,“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们是个大乡,各项工作成绩很好,从没有一任书记在这干满一届不走的,最次也是平调去县里一个比较好的局委。”
“那么也就是说,李书记一定会走,管乡长成绩突出,很有可能原地升级为书记。这样,他还会在这两到三年。关系搞好,就还有几年好生意可以做。退一步讲,他也走了,我们如果现在不解决,再来一个,更不好处理。另外,爸,您考虑过没有,如果您和管乡长闹翻了,我姐夫怎么办?
话不用说透,爸肯定会考虑这些问题。
“那你说说送多少合适”
我想了想,“姐夫给你的8000还有多少?”
“昨天刚给了厨师2000,还有6000.”
“那就5000吧,大约营业额的一成,以后,就按这个标准。一直到他调走。”
爸看着我:“这是营业额,不是利润,这样我们还赚啥?”
“爸,这是种投资,也是种交易。人家不傻,肯定知道我们出了血本儿。5000块钱,按工资算,他一年也没这么多,所以还是有吸引力的。这次我们的目的是要回来以前的欠款。多少会结算一些,不至于继续拖下去。后续也有了保障。还有,以后姐夫在他手下工作,也会有大好处。”
姐夫看看我,没有说话。姐也从里屋出来,坐在了哥身边。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就是一个拖字,三年就把爸拖进了深渊。后来管书记升迁,继任看在前任升任副县长的面子上,多少也陆续给回来一些,但飙升的物价已把这些钱稀释的可怜。到后来,再换任干脆就变成了烂账。现在收回成本,还有些薄利,好过于血本无归。然后,还给我们留下了三年转型的缓冲,给姐夫留下一段坦途。对于姐夫这样农村出来的草根,一无钱二无关系三无靠山,书记不给你推荐,可能会一辈子蹉跎在乡政府大院里,至多是等到资历够了,不得不提的时候升上一级,这对于基层干部来说,无异于慢性自杀。前世,姐夫45岁那年,才因为工作为人都踏实可靠,被一位高升的同事要到县里局委。姐夫感叹,从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做到正科,还进了城,能按副处退休。知足了!个中心酸,让人感叹。
我相信我的判断,在这个送礼都是烟酒的年代,比别人提前升级一步,获得一个至少三赢的局面我还是有信心的。我不是相信我自己,我是相信人性。
“爸,能行!”姐先开了口。姐虽女子,却是极为果断,姐夫一生为人实在,很多关键时刻的决断都是姐拍板。姐夫是回民,当初在中原民族学院毕业,做为一个少数民族干部,本有一个大好前程。结果正好89年毕业,整个一届学生都被下放回了农村,也是造化弄人。毕业分配到我们瓦铺乡,被干爸和爸看中,爸没有嫌姐夫家里穷,还尽其所有去帮扶。姐夫一生都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我们兄弟俩日子过的都不景气,爸妈晚年全靠姐夫他们一力支撑,从无怨言。
姐夫也看透了这一层,毕竟已经在体制内做了三年,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这里面的风险他也很清楚:“爸,幺说的有道理。”但他知趣的没有多说,毕竟有些话姐可以说,他说不出口。
爸也是果断的人,喝了口茶。起身到里面拿出印着奖励给先进个体工作者的黑色手包,数出5000块钱,放在桌子上,对姐夫说:“富强,你去。”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姐夫为难的看看我们:“爸,我去不合适吧。”
“我去!” 我拍板:“姐夫不合适,管乡长认识我。我会办好。”
第二天,周六,我在邮局买了个信封,把钱装好,等乡里开早会的人陆续出来,就直接去了管乡长办公室。个中言语不一一细表。人性如此,在诱惑下,人都会主动忽略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我的年龄。再说我这自小在大院来回跑,都是熟脸,也算个小名人了。管乡长交待我,让我爸周一下午去找张所长,他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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