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珠沾着川南特产的樱桃膏,张合间隐隐透出编贝皓齿。偏左下齿镶着半颗东洋金箔牙,笑时寒光一闪,恰似名角儿在朱漆戏箱里藏了柄见血封喉的匕首。
削肩裹在苏绣云肩里,扭腰时比府南河的活水更软三分。水袖抛出去能勾下檐角铜铃,偏那十指生得凌厉似雪刃,染着凤仙花的指甲盖下透出青紫脉络,倒比官老爷案头的翡翠扳指更透亮。
最要命是那颗鼻尖痣。班主原想拿香灰点了,她却偏用波斯螺子黛描成含露花苞。台前烛火一照,痣影斜斜映在左颊,恰似白瓷盏沿落了只墨蝶,振翅欲扑看客的心头血。
唱《贵妃醉酒》那夜,刘宏彩看得如醉如痴。
不是戏好,是这老王八蛋被唱戏的人迷住了。
安仁镇秋风卷着枯叶撞进戏楼时,玉娇蓉正捻着金丝牡丹帕压嗓。台前吊着的六盏琉璃宫灯突然晃起来,映得她鬓边南洋珠钗忽明忽暗——刘宏彩的乌木手杖正杵在二楼雅座雕栏上,杖头镶的缅甸翡翠比戏台顶的鎏金藻井还刺眼。
刘元富翘腿歪在黄杨木太师椅里,掌心盘着两枚包浆核桃。
玉娇蓉唱到"海岛冰轮初转腾",少爷突然将整袋墨西哥鹰洋砸向台面,银元撞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班主慌忙跪地捡钱,却见刘宏彩的翡翠扳指已碾碎杏仁酥,碎渣混着茶汤滴在蟒袍补子上,洇出团狰狞的黑龙纹。
爷俩开始争风吃酷了。
三更梆子响过三声,玉娇蓉缩在戏箱后数珍珠。刘元富送的南洋珠个个裹着层虹晕,屏风后突然漫来大烟膏的甜腥,刘宏彩的乌木手杖从蜀绣九龙头顶刺出,杖尖挑开她锁骨处的月白缎子:"唱旦角的该学学《三堂会审》,今晚就审审你这双勾魂眼。"还没等玉娇蓉反应过来。刘宏彩突然扯断珍珠链,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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