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呢,保持勤俭节约、绝不铺张浪费的无产阶级本色。可富人家不喜这一套,
他们有大把大把的票子,这些钱就是用来享受的,他们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
用的是名牌,可不是吗,抹在头发上的摩丝,洒在身上的香水,提在手上的
包包,戴在脖上的链子,涂在手指脚趾上的指甲油,无一不是名牌。饮食嘛,
得研究好它们的营养成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先吃什么后吃什么都有规矩。
还有卫生工作,等等,甚多,无法一一列举。总而言之,是“阶级之间的意
识差别实在太大”,高思宇如此自嘲。
还有,刘家小姐,在众人仰视的目光中成长起来的公主,习惯了颐指气使,
唯我独尊,什么温柔、体贴,什么温文尔雅、以礼相待,与她不搭界。横挑
鼻子竖挑眼,大呼小唤对她来说是一种习惯。
高思宇自己,因为年轻,因为懂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削足适履”
虽然不舒服,但还是能勉强凑合。问题的根本在于高思宇的家人。
刘大小姐只去过他家里一次,在那栋不算很差的三层楼红砖屋里,她只
住了一天,且一直皱着眉头,拉着个脸,斜眼看人,让来他家看新娘的“灰
头土脑”的、“傻里傻气”的亲朋感觉热脸贴冷屁股,碰一鼻子无趣。
“怎么?嫌我们家?”老爹气得眉毛扬成一把砍刀。他是村里的老支书,
一生重视“骨气”二字。
“她水土不服,身体不适。”死要面子的高思宇这样解释。
结婚一年后,他们生了一个儿子,母亲从乡下提着大包小包来看儿媳妇
和孙子,那蛇皮袋里装着老母鸡和它下的蛋,腊猪肉腊鱼肉腊牛肉,给媳妇
发奶水的新黄花菜,用旧衣服改缝的尿片……
当这些东西从皱巴巴的蛇皮袋中倒出的时候,老母亲一脸的谦卑:“农村
没有什么好东西带,只有这些土特产……”
一身金光闪闪的岳母面无表情:“这些,都有卖的,很便宜。腊菜是垃圾
食品,不利于健康……那些破布,快扔垃圾箱,尿不湿,尿不湿,懂吗?”
刚生了儿子,立了大功的刘小姐斜了一眼那一堆东西,一拉脸:“注意卫
生!注意卫生!别让宝宝沾上细菌。”
老母亲的笑容僵在脸上,人也僵着蹲在地上,看着那两只被她亲手杀死
的老母鸡发呆:它们是家里最壮的母鸡,每天下蛋,实在舍不得杀。可为了
给儿媳妇补身子,她一狠心把它们给宰了,可人家嫌它们不卫生……
高思宇直直地站在那里,有东西往脑门上蹿。
老母亲只住了五天就走了。
她老人家活了一辈子,一直以精明能干、干净利索被乡邻当作典范,到
了儿子家后,变成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错、什么都不尽如人意,儿媳妇
眼里射出的光如冰窖里刮出的风,扫得她心里发毛。老人想抱抱自己的亲孙子,
刚抱到手上,亲家母就会说:“快洗洗手,别让宝子沾细菌。”“宝子”有两个
保姆,都经过正规家政培训,“宝子”不需要她这个没文化的土奶奶……
老人家本来打算伺候儿媳妇坐月子,这回成了碍手碍脚让人嫌的料,心
里极不自在,儿媳妇一句“唉哟,乡下人脏惯了”让老人下了走的决心。高
思宇把母亲送到车站,给了她三万元钱。母亲临走时眼泪汪汪,说:“有机会
把宝子带到我家玩玩。宝子是我们高家的血脉哩。”老人惦记孙子哩。
“宝子”没能姓高,他姓刘。“宝子”到三岁都没能去高家奶奶家一次,
刘家人怕他去乡下沾上细菌。
有一天,高思宇回去,拿了一大叠钱出来,父亲“啪”地一下把钱扔在
桌上:“我们不要钱!我们有手有脚不要你们养活!我要看我家孙子!我高家
的孙子,怎么不来我高家?!岂有此理!”
高思宇无言。
存折上的数字向上长,尊严向下缩,缩到了地底,被人踩来踩去。有一
天醒来,被老婆一顿臭骂的高思宇站在镜前终于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且还
是一个男人的时候,他一声不吭转身离开了刘家,然后递辞职报告,再递离
婚协议。
他们分手了,“宝子”还是刘“宝子”,高思宇没坚持要儿子,让他去做
富人吧。
后来,他利用自己的积蓄搞了一家小公司,一切从零开始,凭着自己的
聪明才智和积累的经验打开了局面,公司慢慢走上正轨。同时,一名来他公
司应聘的美女大学生,向他抛出绣球,与他同居了。岂料世事难料,人算不
如天算,正在考虑结婚时,一把火把公司车间烧了个精光,还烧伤了员工。
他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同时还成了阶下囚——因为安全问题,他被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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