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九寨沟一些景点转悠。路过一座寺庙的时候,她进去了,买了一柱香,一些钱纸,点燃,跪在地上的毯子上口中念念有词,没人听到她说什么。一个老和尚问她:“施主要不要打个卦?”
黄依梅问:“大师,如果今生是有罪之身,是不是一定会去地狱受煎熬?”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着:“阿弥朝佛,阿弥朝佛,施主知错改过就好,菩萨大慈大悲,宽恕众生。”
黄依梅又说:“世间真是因果报应吗?若行善事能否抵过?”和尚说:“阿弥朝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第二天,她去银行钱取了两万块钱出来,准备去医院,她想再给一些钱给女人。
在医院的大门口,她看到了一堆人,女人也站在旁边,黄依梅走拢去,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头发花白的老头与一个七、八岁的瘦弱女孩双手支撑着跪在地上,口中不时说着“谢谢!谢谢!”地上铺了一块白布,上面盖了好几个章子。那个老头就是上次被扒手扒了钱的。
黄依梅看了看白布上写的字,大意是小女孩的母亲被人杀害,父亲患尿毒症,需要换肾,全家已债台高筑,筹不不出这笔医药费,求社会援助。白布上有他们家乡乡镇府、村上还有医院盖的章作证明。
有人问老人:“怎么不向政府求助呀?”
老人坐到地上,抬起苍老如松的苦脸说:“给了一些,不够。”
又有人问:“你家儿媳妇怎么被人杀的呀?”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我儿子与儿媳以前是开出租车的,借钱买了一辆的士,两人日夜轮着开,有一天我儿媳妇开着车出去再也没有回来,儿到处寻找,也报了案,一直人尸未见,我儿子寻了大半年后病了,到医院一检查,尿毒症。家里有个小的,两个老的,张着嘴等吃,作孳呀。所以请各位行行好,救救我家儿子,救救我这个家庭!”说着流着浑浊的老泪又跪下磕头。小女孩在旁边低着头嘤嘤哭泣,白布被一老一少的泪水浸成黄色。
大家往碗中放钱,一元的,十元的,有几个人放了几张百元的,山上的女主人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掏了用手绢卷成一团的钱,开始放了一张一元的,迟疑了一下又放了一张五元的。
黄依梅感觉自己的心在瑟瑟发抖:这可是鲜血换来的钱!
旁边有人在议:“抓到罪犯真的要千刀万剐!丧得了这样的良心,毁了一家子。”
“公安局也真是,这样的案子都破不了,让罪犯逍遥法外。”
“现在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又不是没得吃,没得穿,非要去犯罪。”
“可不,有时为一件小事,为搞一点小钱就把人家的命搞掉。”
“现在是法律太软弱了,要是像古代一样用酷刑你看他们还敢不?”
“刑罚只能治本,关键是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尽量让人少去犯罪,也让大家有防患意识,你看的士司机被杀的还不止个把两个哩。”
“就是,防不胜防,罪犯又没在脸上写着罪犯两个字,说不定身边就有杀人犯哩,还是小心点好。”
说的人当是说笑话,听的人心里起了疙瘩 ,黄依梅感到有许多目光射过来,大家透过她的衣服看到了她的躯体:沾满鲜血的躯体,透过她的躯体看到了她的心:一颗腐烂了的,变成黑色的心。仿佛中,她看到所有的人都指着她的鼻子喊:“罪犯!罪犯!杀人犯!”所有的手都伸过来抓她,一阵气流从四面八方压过来,黄依梅感到又热又冷,肚里翻胃,汗珠从头上渗出来,眼一黑歪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她已躺在急救室,四周是一片白。旁边有人喊:“醒了!醒了!”
黄依梅以为自己躺在自己办公室的值班床上,旁边穿白大褂的是自己的同事,过去,有时她在睡觉的时候曾经常被护士叫醒过,她正要开口问什么事,有一个戴眼镜的女白大褂低下头来问:“感觉怎么样?”黄依梅感觉到了下腹部的痛疼,她的意识忽然清醒过来,倏地穿越了时空的遂道,回到了现实里,这种瞬间的穿越令她心碎;她是癌症病人,是罪犯,是杀死两个男人的在逃犯,这里是四川九寨沟,离家千里的地方。自己是不是被抓住了?她环视一下四周,有三两个穿白大褂的,没有穿警服的,她想起了刚才的事:自己晕倒了,在抢救。
抢救什么呢?不必了,实在不必了,她想对医生说。张了张嘴,医生没听清,弯下腰问:“你说什么?”
她说:“我没事。”
医生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的电话是多少?”
她闭上眼睛,过了好一阵,她说了声:“我要走。”想爬起来,才发现手臂上正插着输液管。
医生压住了她的身体,说;“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需要住院,得叫你的家人来。”
黄依梅镇定了一下思路,说:“我在这里出差,家里很远。”
“噢,听你的朋友说你是作家,是外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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