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问到孟晚心上了,他猛然支棱起来,从宋亭舟怀里揪出一块帕子随意抹了抹脸,“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为了师兄……”
所以……自裁了。
宋亭舟抿紧嘴唇,“这次他们夫妇俩双双去世,师兄必要回扬州丁忧。”
“不成,我不等了,明日一早我就尽快赶去扬州,让遥哥儿在府城等二叔嬷。”孟晚心里一阵阵的难受,若是项芸和林易是寿终正寝,他还能自我慰藉,但若是为了儿子林苁蓉免于掺和进夺嫡之争而牺牲自己,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宋亭舟想陪孟晚一起去扬州,“那我明日也去钦州同布政使告假。”
孟晚自然想与他一道过去祭奠师父师公,但最近廉王一直在找宋亭舟的麻烦,他定是脱不开身的,而且钦州的事也需要他坐镇。“这个当口,你便是去找布政使,廉王也肯定会从中作梗。再说,咱们与安南即将“开战”,你真能离开岭南?”
孟晚说的不假,宋亭舟向来沉稳的样子难得有些破碎,他才刚和自家夫郎过几天的安稳日子,居然又要分开。
刚才被安慰的人只好又反过来抱着宋亭舟劝,“我一定多加小心,等祭奠完师父师尊就立即回家。”说到后面,孟晚语气又有几分哽咽。
两人站了半天了,宋亭舟坐到屋里的椅子上去,家里没有外人,他直接把孟晚拉到自己腿上坐,胳膊横在他柔韧的腰身上,“那你将蚩羽和雪生都带去,小辞也跟你去。”
“雪生留在你身边吧,蚩羽身手好,又是小哥儿,我带他和小辞去。我们三人上路,尽量快些到扬州。”孟晚靠在宋亭舟肩头,视线透过屋内的窗子,看向外面,明明烈日当头,却有一股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意遍布他全身,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整个人都缩在宋亭舟怀里才能摄取一丝温暖。
下午孟晚收拾行李,只收拾出来两个大包袱,说好再也不想吃的藕粉独占一个包袱。
他连马车都没叫家里下人们准备,第二天天不亮就和蚩羽、楚辞三人,一人骑一匹马,快马加鞭的赶路。
因为石见驿站一路铺设向北,所以此行吃住都没问题,若不是着急去林家,孟晚还能顺便查查账。
就这样一路遇水走水路,遇官路走官路,除去蚩羽干掉几个不起眼的毛贼外并无太多波澜。
六月初二,孟晚顶着如银丝一般的细雨敲响了扬州城林家的大门。
林家在扬州城里是有宅院的,不大不小的三进宅院,是当年林易和项芸成亲时置办的,老两口回扬州养老后没怎么住在这儿,都是住在乡下老家。
这次林家办丧事老家地方太小,所以定是在城里办丧事,再送葬至乡下安葬。
项芸没想着让人送别,临死前才让仆人们将消息散出去,除了孟晚这样亲近的人,其余林易门生都是林苁蓉回扬州后才通知的。
因此孟晚赶来的这时候林家的大门两侧还挂着白灯笼,但葬礼早已结束。
守门的仆人早就习惯最近天天有人上门,就坐在大门里面,见有人来忙上前询问:“可是来给我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吊唁的?”
孟晚刚才是在客栈梳洗一番才上门的,他打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衣裳,外罩粗麻丧服,左臂上绑着孝布,头发也是用白色孝布扎成一个马尾辫,浑身上下无任何一件饰品,然后脚步沉重的站在林家大门前说道:“我是来奔丧的。”
吊唁是来哀悼亡者,慰问家属,奔丧则是逝者的亲属,从外地赶过来千里奔丧。
看门的仆人刚才还在心里叨咕,怎么来的主家是个儿哥儿,听了孟晚的话一下子反应过来,“您是孟夫郎?快请进。”
孟晚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林苁蓉在家肯定是交代过了。
“快去后院中堂禀告大爷,就说是孟夫郎到了。”看门的仆人领着孟晚进院子,又忙交代其他粗使下人快去禀告林苁蓉。
扬州庭院精巧别致,林家不说是一步一景,但也是粉墙黛瓦、飞檐翘角,脚下曲径通幽的小路蜿蜒于花木之间,孟晚打着伞踏在上面健步如飞,开得正绚烂如画的花朵也留不住他焦急的步伐。
走到二进的月洞门时,林苁蓉携夫人也已经匆匆赶到。
“晚哥儿,没想到你来的这样快。”林苁蓉比六年前老了不少,气质仍是清隽,但两鬓已然斑白。
他夫人柳氏同样如此,两人皆一身孝服满脸疲惫,双眼红肿不堪。
孟晚对二人揖了一礼,语带沉重的气息,“师兄,大嫂,还请节哀。”
柳氏回了一礼,“你一路奔波,想必累了,先在家休整一晚,明早你师兄带着你去下乡公婆坟冢前祭拜吧。”
就算孟晚不累,林苁蓉夫妇这般憔悴,孟晚也不好说现在就去乡下,应了下来,带楚辞蚩羽在林家的一间客院住下。
林家现在的情况很矛盾,一面宅子里的孝布和白灯笼还没拆下来,仆人们在宅院中穿梭的时候,几乎没人敢大声交流,整座宅院的氛围肃穆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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