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面的人脚一滑,连人带沙袋摔进河里,要不是身后人拽住他的衣领,那人也会随沙袋般被席卷的河水拍打在岩石上,随后摔得四分五裂。
“多谢了,兄弟。”
待他站稳,身后人才松了手,重新掂了掂肩膀上的沙袋,大跨步往东边堤坝上走。
看到这一幕的杨县令,抬手指着男人问:“那人是谁?新来的吗,从前没见过。”
师爷雨幕中仔细辨认,才道:“是昨日刚来报道的,叫程……程二顺,家住大梨村,是个有力气的汉子。”
杨县令嘴里细细琢磨着两个字:“大梨村……大梨村的啊,可惜了。”
师爷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是踌躇着开了口:“老爷,其实咱们商讨泄洪方案的时候看了,大梨村地势没那么低,就算不作为泄洪村镇,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你懂什么!”杨县令口吻严肃,“大梨村是冯姑娘特地交代的,一定要淹掉。”
师爷忙点头:“是是是,冯姑娘是老爷的福星,帮您解决不少麻烦,可冯姑娘一介女流,真的懂泄洪之道吗?毕竟是几千口人的性命,您要不要再斟酌斟酌?”
杨县令哪里听得进他的劝诫,头顶斗笠被暴雨击打得七零八落,他烦躁不已:“各村的村长和里正到了吗?”
师爷忙道:“到了到了,已经在对岸看半天了,您救灾抢险的高大身姿,一定会在老百姓之间广为流传的。”
“那就好,不枉我起了个大早,又在暴雨里待了半天。”杨县令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抖抖身上数不清的泥点子,“赶紧回去烧热水,本官要沐浴,再蒸壶好酒,这里你派人盯紧些,堤坝一旦垮了,立刻安排泄洪,在此之前不要透露风声,以防村民暴乱。”
师爷无奈点点头:“属下知道了,不会让老爷担心的。”
杨县令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晃晃悠悠走了,路过村长和里正面前时,特地多留了片刻,听他们口中对他的溢美之词。
美的下巴上的小胡子,一颤一颤的。
大梨村、云溪村和灵水镇几个村子的村长都到了,杨县令今日难得和颜悦色,多夸了几句他们工作细致,等暴雨退了,要给大伙儿奖赏。
众人纷纷道谢,真心实意觉得摊上个好官,却不知噩梦即将来临。
程村长年纪到了,这回是儿子平安陪着一起来的。
云溪村的孙村长对比几个月前,好似老了十来岁,程村长乍一眼没认出来。
孙村长还记恨程诺没教会他们村滑雪一事,连带着程村长没有好脸色,瞪了一眼,转身就要走。
灵水镇的几个村长倒还好,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的点头之交,打了个招呼便要离开,村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回去处理。
程村长喊住众人:“大伙儿听我一言……”
众人停住脚步,投来疑惑的视线。
“这回的暴雨恐怕不简单,我们村的百姓都去山上避险了,大伙儿若是不嫌麻烦,能去山上躲躲,就去躲躲吧。”
这是临出门前,程诺找到他,特地交代要传达的话。
云溪村靠近熊山,灵水镇附近却没高耸的山可躲。
孙村长鼻腔冷哼一声:“胆小怕死,暴雨而已,有堤坝挡着能垮不成,还是你觉得朝廷建造的堤坝是纸糊的?程老头,你难道在暗戳戳示意堤坝的工程款被官员们贪污了?你是想说被咱们的杨县令中饱私囊了吧?”
程村长呵斥:“我何时说过这种话,你别血口喷人!”
污蔑上官是重罪,姓孙的太歹毒,风言风语若传到杨县令耳中,非但村长位置保不住,没准一家人还有牢狱之灾。
“姓孙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别害我!”
“就是没怨没仇,我说的话可信度才高,你急什么?大伙儿还以为你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呢!”
眼看两边人马,隐隐有动手架势。
灵水镇的里正和村长忙将人拉开。
孙村长啐了一身,大摇大摆走了。
留下灵水镇的村长和里正,在思考程村长提议的可行性。
平安:“灵水镇周边没有大山,你们若不嫌麻烦,可以转道来我们鹿山,昨天我观察过,鹿山还有几块地,可以至少容纳一两千人,只是环境肯定比不上家里,吃苦受罪是肯定的,但活命的几率也会大很多。”
灵水镇下有三个村子,一个村长觉得可行,一个在观望,村子离得最远那个,当场摆手没同意,先一步离开了。
最后在大伙儿的劝说下,观望的村长也同意将村人带上鹿山。
这一日的暴雨,只持续了半日。
灵水镇的两个村子,最后搬来鹿山的人数比预先的少一半,另一半人见不下雨了,又觉得没有必要跑这一趟。
大多数百姓来自一个叫竹园村的小村落,小部分来自桑麻村。
不管村长怎么劝说,就是不愿意来,最后怕耽误下去,影响另一半愿意进山的村民,村长放弃劝解,安慰自己,没准真的如村民所料,暴雨就这么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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