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嗤笑道:“可惜我没他命好,至少他丢了,会有人惦记。”
“要是哪天你丢了,我也会找你的。”程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发现根本掸不干净,干脆放弃,反正她现在跟泥里捞出来的没两样。
大家都是泥人,谁嫌弃谁啊?
转身时,突然发现刚才还好好的男人,突然目光炯炯盯着她。
“怎么了?”
十七轻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实则刚刚,程诺说出那句“要是哪天你丢了,我也会找你的”时,他承认,他触动了。
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好。
至少证明他不是白来世上一趟,他也是有亲人朋友的。
这是从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一间砖瓦房农舍内,身穿鸭青色裙袄的女子正在廊下炉火上熬药,她身形偏胖,干活动作麻利,从背影看是个擅长操持家务的年轻姑娘。
“爹,药熬好了,你喂还是我喂?”
女子一手端碗,一手因太烫捏住耳尖。
吧嗒着旱烟的老汉,一看女儿的神色,便将她的小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你喂,你喂,爹不跟你抢!”
女子憨笑出声,脸上浮现一坨红晕,但因肤色偏黑让人瞧不真切,端着药碗脚步生风跑进屋。
一旁浣洗衣物的妇人见了,笑着跟老汉打趣:“表妹这是瞧上那汉子了。”
老汉吐出一口翻腾的烟气,沧桑的五官因忧愁挤在一处,他叹了口气:“哎,就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屋内,一片昏暗,榻上的男人紧闭双眼,已经昏睡了三四日。
鸭青色裙衫的女子正用削细的竹筒给他喂药,大夫说了,只要能喝药,便没有性命之忧。
药喂得有些快,苦涩的汤汁顺着嘴角留下,女子手忙脚乱给他擦拭唇边,再抬头时,正对一双睁开的瞳眸。
刚从昏迷中清醒,男人的瞳孔有些涣散,像是覆盖层薄雾,让人觉得有些傻傻的。
没多久,瞳孔收缩成一双墨玉珠,紧紧盯着面前人。
女子惊喜睁大眼,两颊的软肉因为开心,挤成一团,像是两个汤圆,黑色的汤圆。
屋里光线不好,加上外头是阴天,程二顺刚睁眼时,差点没注意身旁坐了个人。
待看清,方觉面前不是黑影,而是一座小山。
“你醒啦!”女子不自觉往男人方向挪了挪,“是我救了你。”
程二顺最后记忆,停留在将逃生木板给了身旁溺水的同伴,他却被洪水冲走了。
他动了动身子,突然觉得后脑勺剧痛无比,才想起来,失去意识前,脑袋好像砸到水中乱石。
“我的头……”他皱紧眉头。
女子解释:“你脑袋受了伤,昏迷三四天了。”
“三四天?”程二顺大惊,他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女子眨着兴奋的眼睛,试探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家住哪里吗?”
男人愣怔片刻,就在女子瞳孔中的兴奋越来越浓时,他开了口:“我家在大梨村,姓程,在家行二,多谢姑娘救命,我……我得走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结果还没坐起身,就因脑袋剧痛,整个人载在枕头上,被砸中的后脑更疼了。
“别动!你伤得很重,大夫说了得养一个月。”女子噘着嘴,说话没了刚开始的温柔,“那你成婚了吗?”
程二顺不明所以,老实道:“嗯,我跟媳妇还有一儿一女。”
女子彻底垮下脸,随即一想大梨村好像被洪水淹了,万一男人的妻子儿女……
她摇了摇脑海中邪恶的想法,算了算了。
“既然醒了,自己喝吧。”
程二顺怀里被塞过来半碗没喝完的汤药,因女子推过来的力道不小,胸前撒湿了一片。
女子丧眉搭眼:“我让我爹来给你换衣服。”随即出了屋,“爹!他醒了,药撒身上了,你去帮帮他。”
洪亮的嗓音配上摔门而去的背影,震撼程二顺许久。
这姑娘,真结实啊!
一老汉推门而入,见到程二顺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别介意,小女不懂事。”
“不会不会,”程二顺的父女相救,感谢还来不及,当然不会介意,“老伯,我现在行动不便,能不能劳烦您帮我给家里带个信。”
老汉将烟袋放在桌上,随意坐下,“刚听你说,家在大梨村,哎,你可能不知道,大梨村如今的情况不好啊!”
他把官府泄洪的安排说给程二顺听,末了,骂了一句:“狗官!要泄洪也不提前告知老百姓,大伙儿能逃一个是一个,一帮酒囊饭袋,呸!”
程二顺将村里人提前到鹿山上避难的事说了,老汉眼里冒起亮光,称赞道:“还是你们村长有远见,刚你说你姓程?我马上就去大梨村替你送信。”
程诺按照姚头儿给的地址,找到他舅舅家门前时,刚好从院里出来个六十岁上下的老汉。
对方一听是给外甥保平安的,连忙把人领进屋。
“外甥媳妇,快,你男人来消息了!”老汉冲院里晾衣服的妇人道,“还不去把你婆母找回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省得她从早到晚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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