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位置不对……哎哟我的腰……”纳兰述哭天喊地。
君珂回头想想,刚才纳兰述站的位置,中间和自己正好还隔了一棵树,他在那电光石火一霎能绕过树,准确地扑到自己身上,腰身必然经过大力一扭,闪腰是很有可能的。
再看素来注重在她面前的形象的郡王,此刻龇牙咧嘴,表情扭曲,怕还真是扭得不轻,这么一想立刻也心疼起来,忙道:“哪呢?痛得厉害不?”
“嘶嘶……”纳兰述用牙缝讲话。
君珂更慌,试探着要坐起来,纳兰述立即大声呻吟,“别!别!你一动,我腰就要断了!断了!”
有这么夸张么?君珂望天,但也确实不敢动了,僵硬着身体躺在他身下,问,“需要我帮你揉揉吗?”
她是客气话,某人却一点也不晓得客气,立即道:“要的。”
君珂只好伸手,去按他的腰,“哪里?尾椎骨?腰侧?”
“不对……往东一点……不对……往西一点……哎哟这样我更痛了……手势要轻……对……差不多了……往里一点……往下,再往下!”
郡王的语气越来越急迫,眼睛越来越亮,不像有什么剧痛,倒像打了鸡血。
君珂的手却停住了。
脸慢慢地红起来。
先是鼻侧一点薄红,浅浅的,粉粉的,随即蔓延到两颊,渐渐色泽微酡,一层层像黄昏里的霞,染出层叠渐变的晶亮的红来。衬着薄瓷般的肌肤,让人像看见天色明亮,而霞光潋滟。
纳兰述目不转睛地盯着,心想难怪形容女子羞涩要用“飞霞”,当真如云霞乍飞,明艳迫人。
他这边微笑陶醉,那边君珂一抬眼看见他神色,顿时恼羞成怒——这货哪里腰痛了?
她一翻身霍然坐起,坐起的刹那忽觉头顶有东西一坠,然后有轻微压裂之声,回头看却又没看着,她身子这么一动,纳兰述立即发出一声惨叫,“啊呀——”
君珂给他叫得一惊,忍不住回首。她是挺腰而起,腰力本就对身体平衡要求最高,她又分心,又扭头,又惊吓,隐约听见“咔”地一声,随即腰一阵剧痛。
她的腰给扭了……
腰一扭,便站不住,将起的姿势便又栽倒,砰一声又栽在纳兰述身上。
这一栽俯冲而下,正冲着纳兰述的脸,君珂大叫,“扶住我——”
纳兰述动也不动,四仰八叉地躺着,张开双臂,壮烈地道:“来吧!”
“砰。”
君珂重重地撞在纳兰述身上,百忙之中她仰起头,避免两人鼻子相撞出血。
“唧唧。”
“什么声音?”君珂立即起身。
正想好好拥着心上人占点便宜,结果被这见鬼的声音坏掉好事的郡王,脸色铁青地抬头,将全部的仇恨,都加在那个发出“唧唧”怪声的玩意身上。
“唧唧。”
低而柔软的声音就在左侧,在心底发出最恶毒的诅咒之后,郡王的手指,恶狠狠地探了出去。
“哎呀!可爱!”
君珂蓦然发出一声欢喜的低呼,将地上一个小小的东西捧了起来,那东西柔柔一团,茸毛细密,竟然是一只刚刚破壳的小鸟。
纳兰述一转头看见地上的碎蛋壳——敢情刚才他那一脚,震动了树上鸟窝,那白色微黄的东西,是一只即将破壳的鸟蛋。被震了掉下来,然后蛋壳被压碎,小鸟出世。
这只小鸟出世了,另一只小鸟出事了。
自然,刚才在最关键时刻,发出的打断好事的“唧唧”声,也是这只临门一砸的鸟。
真是成也小鸟,败也小鸟。
“刚出生的小鸟,真漂亮。”君珂捧着小鸟啧啧赞叹。
纳兰述瞄着她跪着时绷紧的腰臀,一抹流畅的弧线流过月光,心想你脱成刚出生时的模样也很漂亮。
“真粉嫩。”君珂轻触小鸟软软的肚皮。
郡王瞄着她仰起的细致的脖颈,心想你浑身肌肤也很粉嫩,尤其被我一摸……哎呀粉红。
“真娇艳。”君珂逗弄小鸟粉色的喙。
“确实,漂亮,粉嫩,娇艳。”纳兰述凑过去,恶毒的眼神盯住鸟,“烤了滋味不错。”
君珂白他一眼,揉了揉腰站起,慢慢爬上了树,将鸟送了回去。
“何必这么费力。”纳兰述不以为然,“老鸟会找到它。”
“我不愿看见人间任何的失散。”君珂慢慢下树,语气淡淡。
纳兰述却听出其中的忧伤和沉凉。
“小珂。”他渐渐收了嬉笑,沉声问她,“你似乎一直在找什么人,是你的朋友?”
“是。”
“你打算用自己的一生,去寻找?”
“是。”
“若有一日,要你抛弃现有的一切,才能和旧友重逢,你会怎么做?”
君珂沉默,这个问题她没想过。
“你可想过。”纳兰述缓缓道,“你在寻找的过程中,会遇见新的人。他们一样陪你哭,伴你笑,予你情感并共患难。难道这些新鲜的朋友所给予你的一切,都抵不上旧日朋友在你心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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