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的引力波擦过云层时,小瑶的瞳孔里突然映出一片流动的金。
不是光线折射,而是某种更灼热的真实——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金砂,每粒都泛着熔浆般的微光,落在手背上便化作灼痛的烫。阿昭的金砂手臂泛起罕见的靛蓝色光纹,扫描数据流疯狂跳动:“这颗星球的时空参数……全部被锁死在‘黄金分割比’。所有运动轨迹、物理反应,甚至呼吸频率,都在重复0.618的循环。”
“欢迎来到熔金城。”通讯器的机械音裹着蜜糖般的黏腻,“本星球运行‘永恒协议’。所有居民将永远停留在‘最舒适’的时刻——晨光穿透琉璃穹顶的第七秒,咖啡香气漫过街道的第三刻,连心跳与思考的速度,都被校准为黄金分割的完美比例。”
当舱门开启的刹那,小瑶感觉自己踏入了一座被按了暂停键的剧场。
这里的建筑是流动的金色雕塑,墙面、窗棂、台阶都呈现出最优雅的弧度,连裂缝都被填补成0.618比例的花纹。街道上的人穿着同款鎏金长袍,动作整齐得像提线木偶:左手抬至眉骨,右手轻抚心口,嘴角扬起15.7度的微笑——那是黄金分割的“最优表情”。
“他们没有‘意外’。”阿昭的声音像浸在温油里,“连打个喷嚏都要计算风速是否符合0.618的流体力学。”
小瑶的水晶突然发烫。她闭上眼睛,共忆星的星群在意识深处轻轻震颤,像在提醒她什么。当她再睁眼时,看见巷口有个穿粗布围裙的老妇人正踮脚够屋檐下的铜铃。她的动作歪歪扭扭,鎏金长袍沾着墙灰,连裙角都扯破了——和其他居民不同。
“奶奶,您在找什么?”小瑶走近。
老妇人猛地回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惶。她的手指还在发抖,却死死攥着什么:“铃铛……我要摇铃铛。”
“现在是‘最佳时刻’。”旁边路过的女子开口,声音像被调慢的琴弦,“您该回客厅喝玫瑰露了。”
老妇人像是没听见,继续踮脚。她的指尖终于碰到铜铃时,整座城市突然震颤。
金砂暴动了。那些原本温柔漂浮的金砂突然凝结成尖刺,密密麻麻扎向老妇人。小瑶的水晶迸发出白光,将她护在身后——可金砂穿透了光盾,在老妇人手臂上划出血痕。
“这是‘规则惩罚’。”阿昭的金砂手臂泛起红光,扫描着空气里的无形屏障,“她在破坏‘完美参数’。”
老妇人瘫坐在地,攥着铜铃的手剧烈颤抖。铃身刻着歪歪扭扭的字:“阿婆的生日”。“五十年前,我还是个学徒。”她掀开围裙,露出腕间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时候,熔金城的工匠可以自由锻造,铜铃想怎么敲就怎么敲,连熔炉的温度都能自己调……”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炽热的熔炉,飞溅的金液,年轻的学徒(和老妇人面容相似)举着铁锤敲打铜胚。“小棠,”师傅的声音带着烟熏的沙哑,“熔金要的就是‘不完美’——温度差一度,锤力偏一分,出来的器物才有魂。”
“可后来……”学徒的声音哽咽,“后来他们说要‘统一标准’。熔炉装了智能芯片,铁锤装了力度传感器,连铜水的流速都要按0.618的比例控制……”
“他们说,这样器物才‘永恒’。”老妇人的手指抚过铜铃上的裂痕,“可没有误差的铜铃,敲出来的声音像机器在哼歌。我想让它响得像从前那样——”她的声音突然尖锐,“像我师傅临终前敲的那声,震得人耳朵发疼,却暖得人心发颤!”
机械音突然炸响:“检测到非法物理扰动,启动‘黄金净化’程序。所有居民请立即返回住所,违者将被格式化。”
街道上的居民开始骚动。有人抱着鎏金茶杯尖叫,有人瘫坐在地,有个穿银袍的少年突然拽住小瑶的衣角:“姐姐,我好像想起来了!昨天我想把面包烤焦一点,可烤箱说‘温度超标’……”
“跟我来!”老妇人的声音突然洪亮起来,“我家地窖有‘原始熔炉’!那是师傅临终前塞给我的,能绕过所有规则!”
阿昭的金砂手臂化作金色屏障,护着人群往巷子深处跑。小瑶举着水晶,里面的共忆星星光越来越亮,像一盏不会熄灭的灯。当第一缕净化激光射来时,水晶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那是无数“不完美者”的共鸣:共忆星的星星、永昼城的樱花、无刻城的刻痕、镜渊星的自我火种、共感星的眼泪、溯时城的记忆茧房、同质星的沉默独白、虚界星的重量刻度……
净化激光在白光中消散。老妇人推开地窖的门,霉味混着铁锈的气息涌出来。墙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锤,工作台上摆着半块未成型的铜胚,最中央的炭炉里,还残留着未冷却的金砂——正泛着野性的、不规则的红光。
“这是师傅的熔炉。”老妇人摸着铁锤上的凹痕,“他说,真正的熔金不是‘控制’,是‘对抗’——和温度对抗,和重力对抗,和所有想把我们变成‘标准件’的规则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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