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直说,会省去很多废话。”
常言道,等下看美人,微黄的烛光下,李杳的眉眼越发精致,恰到好处的眉形,精致流畅的眉骨,还有那一双映衬着烛火闪烁着水光的眼睛,看起来都相得益彰。
溪亭陟垂眼片刻,半晌后才道:
“你那位姑姑身上有很多孽债,不可能升入化神期了。”
李杳皱起眉,想起许凌青那副爽朗与洒脱的模样。
“她杀过很多人?”
“那样的业障,应当是屠过城。”
溪亭陟如是道。
“屠城?”李杳蹙着眉,“我看过九州十城录,三百年来没有人屠过城。”
“也或许不是城,是村,或者是宗门。”
溪亭陟如是道。
李杳抬起眼,眸中流光闪动片刻。
三百年来兴起或者没落的宗门不计其数,被屠门的宗门也有很多,但是被许凌青屠杀的宗门,李杳恰巧知道那么一个。
傀儡门。
李杳转眼看向溪亭陟,“许亚为何会和你提起这些。”
刚刚十二岁的许亚便已经人命是业债和因果了么。
——就算她真的知道,她又为何会和溪亭陟提起这些。
“因为我是一个凡人。”溪亭陟看着李杳,“一个即将和捉妖师成亲的凡人。”
不知道是因为烛火摇晃,影响了李杳的心神,还是房间内太安静,让溪亭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明显,总之李杳避开了溪亭陟的视线。
溪亭陟看着李杳的小半张脸,认真道:
“明日的婚礼,你可是自愿嫁给我。”
李杳一愣,回头看向他。
“倘若上辈子的事是幻境,那么此次便是我们第一次婚礼。”
溪亭陟看着李杳,很想像很久以前一样替李杳将耳发挽到耳后,但是她现在的耳侧,干干净净,清爽得没有一丝碎发。
他抬起手,只能放在李杳的脑后,缓缓靠近李杳。
李杳没有躲开,但是也没有任由溪亭陟亲,她道:
“你为何会知道上辈子的事是假的。”
“怀桑禅师告诉我的。”
仅仅两句话的功夫,两个人的影子便贴在了一起。
只碰了一下,溪亭陟便退开了些许,他垂眼看着李杳。
“这是愿意的意思么。”
李杳抬起眼,眼里没有女儿家的娇羞,也没有面对心上人的胆怯。
只有平静,像死水一样的平静。
似乎亲她的是谁根本不重要。
——但是李杳知道,这很重要。
她面前的人只能是溪亭陟。
她抬起手,一只手摁在溪亭陟的脑后,把人摁着往下压。
在两个人的牙齿撞到一起前,李杳淡声道:
“从趋骨术种在你身上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了。”
成亲不过是补一个仪式,就算没有仪式,只要李杳还活着,溪亭陟就一定是她的。
除非她死了,她会允许溪亭陟另娶。
许久之后,两个人分开。溪亭陟抬起手,拇指摁着李杳殷红的嘴唇。
“那你呢,你会是我的么。”
李杳抬起眼看着他。
“我是苍生的。”
只要还是虚山和九幽台的弟子,只要她还是化神期的捉妖师,那她就注定不会是溪亭陟一个人的。
溪亭陟笑了笑,温热润湿的唇印在李杳的嘴边。
“那也很好。”
只要李杳没有推开他,没有疏远他,那就很好。
他还能站在李杳的身后,永远护着她。
“你可联系上瞿横了?”
李杳如是问。
“没有。”溪亭陟道,“在这儿,瞿横并不叫瞿横,他应当和我们一样,化作了别人的模样。”
既然变成了别人,那么传书就没有办法传到他身边。
瞿横的传书也没有办法传过来,他们已经被完全分开了。
“要想见到他们,只能等到手札的记忆和血珠的记忆交汇之时。”
“我在虚山发出的捉妖帖里看见了上虚门的敛依真人,她若是要来,步玉真人或许也会来。”
若步玉真人真的是那血珠的主人,那他们明日应当就可以看见瞿横和宿印星。
“敛依真人是何人?”
李杳问。
“她是步玉真人的师父,是三百前上虚门唯一祭阵的渡劫期捉妖师。”
溪亭陟道:“上虚门的没落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在三百前上虚门就已经比不上其他宗门。”
“只是在人妖大战里,其他宗门元气大伤,唯有上虚门损伤寥寥无几,所以才能众多遭受宗门里跻身三大宗门之一。”
李杳皱起眉,“敛依真人。”
她重复着这个名字,她抬眼看向溪亭陟。
“她便是步玉真人诗里的人么。”
溪亭陟道,“或许是。”
但也或许不是。
溪亭陟垂着眼,他怀疑那首诗里的是李杳的姑姑许凌青。
敛依真人与步玉真人岁数相差甚多,在步玉真人的记忆,敛依真人应当是一副老者的模样,不应该是“伊人”的模样。
他并不能确定,也只能给李杳一个模糊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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