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人要杀他。
许凌青知道有人想要杀他,才特意把李杳支开。
死了一个凡人,没人会在意。
但死的人要是虚山赘婿,便牵连甚广。
许凌青搂着敛依站在原地,过了半晌后,她才沉默地转过身,看着被长箭洞穿了胸口的凡人,扯着嘴角,笑得有几分凉薄。
“凡人如草芥,草芥遍地生。命贱由来久,何须怜微人。”
许凌青话音一落,一个穿着黑衣的捉妖师便从远处朝着她飞来。
许凌青掐着他的脖子,挑眼看着在座或是平静,或是漠不关心,又或者毫不在意的捉妖师。
“天地生灵,百生有道,各位如此凉薄,不怕报应么。”
*
坐在床沿的李杳倏忽一下站起身,她扯开头上的盖头,急步朝着门口跑去。
刚点上蜡烛的阿翊一愣,连忙道:
“你干什么去,新娘子是不能出洞房的!”
李杳穿着一身嫁衣跑到院子外,心有所感地走进人群。人群里有些捉妖师看见她的装扮,为她让开了路。
李杳看见了那个半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的身影,穿着红衣的身影与三年前被血染红的白衣重叠。
-不算很难过,但是心被一只手捏着,有些憋闷。
李杳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那人面前,刚要抬起手去试探他的脉搏,一只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姑娘节哀。”
熟悉的声音在李杳头顶响起。
李杳一顿,掀起眼皮看向溪亭陟。
溪亭陟朝着她摇摇头。
李杳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死的是凡人,不是溪亭陟。
凡人死了,他自然就换了一个人附身。
李杳心里的那只手化作云烟散开,她刚要站起身,这副身体的膝盖却重重地砸在地上。
“她”没有哭,只是那样执着而又平静地看着凡人。
李杳附身在阿珠的身体,察觉到这具身体的僵硬和窒息,像是泡在冰河里,沉重的身体拖着她沉入深渊。
一声清脆而又熟悉的声音在李杳耳边响起,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许凌青将软塌塌的人扔在地上。
那声脆响,是许凌青捏断那人骨头的声音。
许凌青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凡人不配入宗门,我知道你们的宗门规矩上都是这么写的。”
她抬起眼,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可倘若那人是你们的妻子儿女呢?你们也要像这只鬃狗一样对着自己的妻子儿女狂吠,然后咬断他们的脖子么。”
许凌青说话的时候,溪亭陟伸手扶起李杳,传音入耳道:
“这场婚礼本身就是一场算计,她想要破了凡人不入宗门的规矩,她知道会失败,但是失败过后她的怒火便理所应当。”
李杳看着许凌青的背影,看着许凌青一个一个指着这些捉妖师的鼻子骂。
“她为何会如此在意凡人。”
“她勘破了天机。”
溪亭陟的声音只有一个人能听见,比起山风掠过屋檐人群的声音,溪亭陟的声音更加清晰。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当知道了杀孽是业债。”
业债最后都报应在天雷里面。
一报还一报,天地生灵,百生本有其存在的意义,在天道面前,没有谁的命更高贵一说。
李杳看着许凌青,所以后来的许亚会知道人命是业债,是从许凌青身上得知的么。
*
“溪亭兄。”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突然出现在溪亭陟身后,他拽了拽溪亭陟的袖子,小声道:
“先别回头,我和宿印星在屋子后面等二位。”
溪亭陟看了一眼前面还处在暴怒的许凌青,低声对着李杳道:
“装晕。”
李杳一顿,抬眼看向他。
溪亭陟无奈道:“只有装晕了我才好带你出去。”
李杳本不是那阿谀奉承之人,不会演戏,也懒得骗人,但是看着溪亭陟的视线,李杳还是晕了过去。
软倒的一瞬间,溪亭陟心有灵犀地抓住了她。
他对着一旁的阿翊道:
“悲伤过度,她晕过去了,我先带着她回去休息。”
溪亭陟现在这副身体是虚山的捉妖师,虽然是男子之身,但与寨中的姑娘一同长大,没人会觉得孤男寡女得共处一室不合礼数。
阿翊的眼睛一直跟着许凌青,袖子里的匕首刺破衣服,露出了一点寒光。
她半分也没有看向溪亭陟,只冷冷道:
“保护好她和亚姑娘。”
溪亭陟瞥见了那一丝寒光,只瞥了一眼便打横抱起李杳,匆匆朝着屋子后面走去。
屋子后面,瞿横身边站着一个小姑娘,看见他们的时候,那小姑娘连忙跑过来看着李杳道:
“她怎么了?”
听着这道熟悉的男声,溪亭陟顿了一瞬。
“宿印星?”
李杳从溪亭陟怀里睁开眼睛,跳到地上看着面前水嫩嫩的小姑娘。
“你如何变成这副模样了?”
“我是施术人,模样本就会跟随着回忆的人变化,你们只是附带的,所以还能看见对方原本的模样,但是在我眼里,你们都是记忆里的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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