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瞿横的聒噪,溪亭陟显得格外沉默。
他抬眼看向瞿横,“你先带他回去。”
“啊?回哪儿去啊?——你又去哪儿啊?”
瞿横看着身形有些落寞,又有些踉跄的男人开门走出去,转眼看向一旁的宿印星。
他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之后才悠悠叹气。
“跟许亚那个老女人斗,你们都还嫩着呢。”
“有的苦吃咯。”
瞿横一口囫囵吞了水之后,才抱起宿印星,将人扛在肩膀上,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他嘀咕着,观星台的捉妖师可是好东西,这要是愿意投靠妖族,高低也得给这小子封个小妖王当当。
*
又长又深的巷子里,一身白衣的男子扶着墙,褐色又掺杂猩红的脉络附着在他玉白的脖子上,隐隐还有向上爬的趋势。
方才动用妖力硬接许亚那一招,破了李杳在他体内下的禁制,许亚的话更是乱了他的心神。
妖力反噬,魔气入体,其中滋味犹如千刀万剐。
匀称修长的手指嵌入墙体,留着一抹红色的印记。
溪亭陟扶着墙继续往前面走,是许亚杀了陆凌,还借陆凌之口提醒三百年前的贪生怕死之辈。
倘若许凌青死得光明磊落,许亚不会这么计较三百年的事。
她现在旧事重提,是因为许凌青的死有蹊跷。
溪亭陟扯着嘴角,怎么可能没有蹊跷。
许凌青那样的人,太扎眼又肆无忌惮,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应当都有不少想她死的人。
“找到了!”
溪亭陟抬眼,只见穿着一身金丝法衣的女子立于对面的墙头。
司神阁的人。
原来如此。
难怪她会提起司神阁,会逼他出手,原来早已经计划好了这一步。
溪亭陟被司神阁的人带走的时候还在想,许亚的确难缠,先是不知用何手段识破他堕妖的妖身,又故意让司神阁的人来抓他。
*
虞山之上,山犼脚上套着锁链,蹲在池边戳着何罗鱼,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差点栽进水里面。
山犼揉着鼻子,嘀咕道:“谁在骂我。”
“当然是本尊!”
水里的何罗鱼扬起大大的尾巴,带起的水珠溅了山犼一身。
“愚蠢的丑八怪,放开本尊的第九个脑袋!”
犼怪刚要犯贱,便察觉到前院的竹屋里多了两抹可怕的气息。
山犼不敢动了,他踮起脚,老老实实地走到假山处蹲着,然后竖起耳朵,想知道前院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李杳自然也察觉到了屋子后面犼怪的气息,她抬起手,苍水珠出现在她的手心。
苍水珠还在,里面的犼怪却不见了。
李杳扯着嘴角,一边觉得许亚搞着这些小把戏龌龊,一边又觉得自己挺蠢的。
明明都已经和许亚撕破脸皮了,却还用着许亚的东西,也难怪被背刺一刀。
李杳掌心一握,手里的苍水珠顿时化作粉末从李杳的指缝流下。
“溪亭陟的妖身,是那犼怪告诉你的。”
许亚抬眼看着她,“你若是想出气,我会将那卑贱的妖还给你。”
李杳懒得废话,罗刹刀出现在手里,下一瞬间,李杳便闪现在了犼怪面前。
竖着耳朵的山犼:“…………”
他抬起手,将自己竖起的耳朵手动掰弯,看着李杳讪笑:
“这……怪突然的。”
偷听还被抓到,山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见李杳手里的刀时,吓得一激灵。
“那什么,有一说一,这不是我主动逃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到这儿了。”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只是在在睡觉,一觉睡醒就到这儿,不信你问那鱼,我是不是突然出现在这儿的。”
何罗鱼沉在水底,一声不敢吭。
李杳掀起眼皮子,“是你将溪亭陟的妖身说出去的。”
山犼一顿,尴尬搓手。
他真诚地看着李杳:
“我说不是,你信吗?”
李杳舔了舔后槽牙,溪亭陟的身份有多麻烦,从他若是被发现会被司神阁做成血滴漏就可以看得出来。
寻常小妖或者是堕妖,至多也就是挫骨扬灰。
但是溪亭陟却是死前需要被活生生放干血,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血一丝一滴都流干净之后,在佛法之下魂飞魄散。
入了魔的妖本就难处理,何况还是堕妖。
堕妖的本质还是人,人心有多脏只有人才知道,能入魔的人,更是不堪。
李杳看着山犼,手里的罗刹刀抵住了山犼的脖子。
放完血之后,她就不该让这妖活着。
锋利的刀尖放刺破山犼的皮肤,山犼瞪大了眼珠子,还没的来得及惨叫,刀便停住了。
李杳转眼看向许亚,冷笑:
“你居然也会救妖?”
许亚脸色很平静,抬起手,山犼便从李杳面前飞到她手边。
“他是渡劫期的妖物,要留着你祭旗。”
这次是人族主动攻打妖族,要鼓舞士气,就总要有大妖的血祭奠人族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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