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李杳头顶上本一直顶着烈日,灼得她头皮有些发烫,即便有绿茵遮挡,日光也刺得她眼睛疼。
不料片刻过后,头顶处便已然是一片阴凉。
再过片刻,她被放在一张凳子上。
“这是哪里?”
李杳问。
他牵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着。
——一处废弃的竹院,许是一些妖族留下来的。
想了想,他继续写下:
日后你便安心在此养伤。
李杳抬眼,“我在这儿养伤,你要去哪儿?”
溪亭陟半蹲在原地,抬眼看着她。
他没有预料到李杳会问这个问题。
他没有说他要走,也没有说要留下她一个人。
但似乎她察觉到了什么。
他转眼,看着站在门口的老和尚,片刻过后,他收回视线,在李杳掌心一笔一划写下:
——哪儿也不去,陪你养伤。
蛮荒白日很热,夜里却很凉,被日光逼退的阴气在一瞬间都涌了上来,围在竹院旁边不肯退散。
靠在柱子上的溪亭陟睁开眼睛,他看向看着竹床上坐着打坐的李杳。
只见苍雪一样的女子眼睛上系着一条白色的绸带,他见过这绸带,李杳以前用它缠着刀。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李杳面前,抬起手,蓝色的灵力混杂一丝猩红,在李杳身边碎成粉末。
粉末围着李杳,不出片刻,她身子便软了下来。
他将李杳放在榻上,扯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
看着陷入沉睡的李杳,溪亭陟抬手碰了碰她的眼睛。
温热的眼皮之下是银白的眼球,她会看不见,是因为银丝蛊在作祟。
屋外,怀桑盘坐在院子前,他在院子外结了一层法阵,带着一丝金文的结界抵挡住了围在院子外的小妖。
溪亭陟踏出竹屋的时候,还能看见那些小妖撞击在结界上而引起的灵力波动。
他站在怀桑身后,“你是来救她的。”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两片生锈的铁片撞击在一起,击落的锈尘落在了他的喉咙里。
怀桑站起身,回身看着他。
“你才是来救她的人。”
溪亭陟看向他,“你还是不愿意替她解蛊。”
“我发过誓,不会替任何人解这蛊。”怀桑看向他,似乎透过那黑袍看见了他被业火灼烧过的痕迹。
“况且,你已经找到其他的解蛊之法,早已经不需要我了。”
溪亭陟道,“我不能久留,待她醒来后,不必告诉我来过。”
怀桑看向他,“老衲只是一个和尚,不会撒谎。”
“是吗?”结界处响起一道男声,一个傀儡人推着坐在轮椅的朱衍出现在竹院门口。
他堂而皇之地穿过结界,抬眼看着面前的背影道:
“你李玉山撒过的谎还少吗?”
“本尊记得本尊刚到人族时,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李兄,那时候李兄不还骗我说,柳州东街处的宋记包子皮薄馅多,个个滋味鲜美,实际上那家的包子个个都是实心的,根本就没有馅。”
“拿馒头装包子的事,李兄还干得少吗?”
老和尚回头看向他,陌生的皮囊之下却是熟人的语气。
“朱衍。”
“正是本尊。”
朱衍一只手撑在轮椅把手上托着脸,“在人族你次次骗我,甚至诓骗本尊给你妹妹当了徒弟,这些本尊都可以不与你计较。”
“只愿李兄迷途知返,替自己的亲生女儿解了那银丝蛊。”
溪亭陟站在竹屋前,看着那老和尚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瞬。
李杳的父亲李玉山。
难怪朱衍会让李杳拿着衍生珠去找他解蛊。
怀桑看着朱衍,看了朱衍好一会儿才道:“死人莫管活人事,且度安心且渡魂。”
朱衍:“……我已经不是两百多年前的朱衍,能听得懂你骂我是死人。”
他初到人族之时,记忆残缺了许多,只记得自己是赤怪的人魂,要去人族找赤血树,在人族兜兜转转许多年,最后终于寻到了李家。
不曾想被李玉山诓骗,稀里糊涂地拜了他妹妹为师,还误以为李晚虞体内有赤魂果。
那时候,这丧良心的书生便老是拽文骂他,他听不懂,但是知道这书生没有一个心眼是好的。
“该死之人,何必苟延残喘。”怀桑看着朱衍道,“溪亭小公子已然寻得解蛊之法,无需老衲。”
朱衍越过老和尚,看着他身后不远处戴着面具穿着一身黑袍的人。
整个人捂得严实,除了一双裸露在外的苍老的手之外,什么也瞧不见。
他转眼看向怀桑,“李玉山,你可真不要脸。让小的为了自己女儿去送死,自己苟且偷生。怎么,你还想着能恢复年轻的模样,跟许亚重修旧好?”
溪亭陟站在竹屋前,他深知这二人相识多年,倘若非要用恶语伤人心,那必然是在对方最深的伤口上撒盐。
李玉山说朱衍该死,朱衍便说李玉山老不要脸。
他料想两人还要争论一番,转身朝着竹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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