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一口气将这番话说完之后,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她重重地靠向椅背,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猛地灌下一大口酒。
项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却是始终无焦点地看着前面。
“安琳,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你。”
无意识地摇着头,项虞缓缓说道,“我更愿意相信,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这很可怕。”
摆头看着安琳,她说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恶魔,从我们拥有独立意识开始,它便存在,一直伴随到死去。要么控制它,要么被它控制。很明显,在抗争中你丧失了主动权。”
她微微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没错,我也没有做到。我烂赌,输光了属于我的那一份财产,因此我希望得到我姐姐的那一份,所以,我恨她,我恨不得她死。我的愿望实现了,五年前她死在了手术台上。”
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双眸,“可我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我并不开心。她临死前看着坦坦的笑容,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没有办法理解,她为什么要选择死亡。当坦坦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我明白了。这是生命的轮回。”
项虞缓缓地抬起手,轻柔地擦拭着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泪水。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汹涌的情绪,然后声音略带颤抖地开口说道:“在你的眼中,或许觉得我无忧无虑、无需发愁任何事情。你以为我选择以近乎隔绝整个交际圈的方式独自带着坦坦,只是因为我太过清闲无聊。但其实并非如此,这五年里,我从未用过家里哪怕一分钱!不仅如此,就连本应属于姐姐的那一份财产,我也毫不犹豫地全部转至坦坦的名下。这所有的一切啊,都是我凭借自己的一双手辛辛苦苦挣来的!”说到此处,项虞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仿佛燃烧着一团不屈的火焰,“我一直深信不疑,只要依靠自身所学的知识以及所具备的才能,我不仅可以让自己过上美好的生活,更有能力给予坦坦一个幸福安稳的未来!”
然而就在这时,项虞脸上的神情忽然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郁到化不开的苦涩笑容。她微微低垂着头,喃喃自语道:“只可惜……即便我拥有这样坚定的信念,却依旧无法战胜深藏于心底的心魔。那个可恶的赌博恶习,就像一条紧紧缠住我脖颈的毒蛇,无论我如何挣扎都难以摆脱它的束缚。而为此付出的惨痛代价,则是彻底丧失了与坦坦共同生活的资格……”说着说着,项虞不由自主地轻轻摇头,满脸都是痛苦与悔恨之色。
沉默片刻之后,项虞再次抬起头看向安琳,苦笑着继续说道:“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没错,你变了,我也同样变了。时间在悄然流逝之中,已经无情地改变了太多东西。曾经那些美好的过往,如今都已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再也无法拼凑完整。我们……真的都回不去了……”话音未落,项虞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悲伤,她猛地捂住脸庞,放声恸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些年所积压的委屈、痛苦和无奈统统释放出来。
安琳坐过去,把她抱在一起,两人嚎啕大哭起来。
黄进财骂骂咧咧地走出警局,他的脑袋上打着绷带,市局林啸天亲自送他出来。
夜很深了,除了值班人员,市局看不见多余的人员。当然,除了不分昼夜的刑侦队。
三楼的窗户边上,苗小军探出头往下看,看到了林啸天陪着黄进财走向露天停车场,眉头皱了皱。
他对招了招手,一个女警走过来,却是王颍。
“去问问,这个黄进财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
王颍点点头,快步离开。
楼下,林啸天沉声说道,“老黄,不是老同学不帮你,这事的确没法帮你。你甭想着什么正常程序来处理,扯上了内务局,这事就正常不了。”
脑袋上的刺痛让黄进财又是一阵冷汗冒出,他擦了擦,“老林,这些年我没少帮你吧?今晚这个事情传出去,我黄进财以后在厦城还有脸见人吗?你堂堂一个警察局局长这点事情都办不了。它内务局难不成就没人治得了了?你告诉我,钱我不缺,人我也有,需要找谁。政法委书记还是市长!”
林啸天扫了一眼远处一台宝马7系旁边大晚上戴着墨镜的保镖,冷冷地看了黄进财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实话告诉你吧,秦俊杰刚刚在他们手上吃了亏。如果你觉得你比得上秦家了,你大可随意去把事情闹大。我这边明确告诉你,这个亏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说完,林啸天不再搭理他,转身走了。
黄进财心里突突了几下,满腔的热情冰冷起来。他哪里敢跟秦俊杰相提并论,更别说整个秦家了。听林啸天的意思,大富豪那件事情,是今晚打爆自己头的那位干的?
只可惜,他不认识方炎,而朱明伟也没有好心地提醒他。
几秒钟后他就放弃了报复的念头,说到底还是小命要紧。但心头这股怒火无论如何是要泄出去的。转眼他就想到了安琳,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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