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听侍女问他缘何起了保媒的念头,他索性醒了,也不藏着掖着将始末告诉几人。景子瑜说着不关心还是从林沐嘴里知道了。
“他二人身份有差,我本不愿管这闲事。”饭后几人坐着休息,他又接过一刚剥了皮的杏子,吃了一口龇牙咧嘴的说酸,喝了茶又含了糖霜酿的陈皮才缓过来“可二人情谊不假,又是女强男弱我也就成全了。”
“此话何解?”林沐收回准备拿杏的手,转而拿了个梅子酥咬了一口。
“林沐哥哥你博古通今却怎么对这情爱一事十窍通了九窍,竟是一窍不通。”说完又将那梅子酥的托盘往林沐那挪了挪“这个酸甜你应该喜欢。”
林沐接了酥饼向景子璎笑了笑算是道谢,又拿起一块递给景子瑜。景子瑜心道也不知这人哪里天天搜罗这些吃食,竟然三五日不重样,贵为太子也生出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感慨。他太子殿下本不屑吃那纨绔的东西,可林沐给的他便能欣然接下津津有味的吃。
景子璎知道他那混不吝的纨绔样实在入不了他那端方自持的太子哥哥眼。可他虽是纨绔却一不伤天二不害理,于是纨绔得理直气壮、堂堂正正。
两人一个知礼数,一个最不讲究虚礼,每每见面不说电光火石也是极不顺眼的。偏偏景子璎还有些讨嫌,总要凑到跟前上赶着惹一惹。要不是景子瑜脾气好又怕官员看笑话,怕是非就要抽他一顿才解气。
作为两人共同的昔日旧友,林沐每日都会找机会拉上那不情不愿的景子瑜到子璎那坐一两个时辰,闲话往昔或计划赈灾总有聊不完的话,哪怕什么也不说,吃些瓜果小点也是好的。幸得他从中周旋,兄弟不睦一类的话才没在随行官员中传开。
“喜欢你的人怕是有得辛苦,太子哥哥你说是不是?”
景子瑜一口酥饼还没咽下,被这话噎住差点背过气去。
“殿下慢点啊!”递了茶水,眼看景子瑜终于顺了气才转身询问:“这又是什么道理?”
景子璎阴谋得逞笑了一会才娓娓道来:“只怕谁喜欢你见你便欢喜得成日笑着,可他只要不说出来,你便都觉得他那是天生的笑模样。”
林沐被他说得实在不好意思,他确对情爱二字不甚了解,他不曾与谁‘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亦不会‘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本是正常,却无端端的升起些不能认输的少年意气。于是赶紧岔开话头“你方才说是为何要成全他们。”
“刘小姐看似一介弱质女流其实是个有主意的,她家境毕竟比那朱郎君殷实,父亲再不济也多少可依仗;二人也是有情,朱郎为这这情谊也会善待她,只是清贫些未必就不幸福。若来年当真情谊不再,刘小姐一有家族、二有才情,和离再嫁也非难事。”
“所以你发了善心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话是景子瑜说的。
“太子哥哥好没有良心,那刘家明明是冲着你来的,我帮你解决却不得你一句谢。哎呀,真是好人难做哟,早知道不如就让她跟了你,我倒是能得个貌美的嫂嫂。”
又到每日逗一逗景子瑜的时间,林沐难得暂时放下礼数尊卑,无伤大雅的噗嗤一笑。景子瑜看他这般也不再气恼跟着无奈的笑了笑,你是几人的笑做一团,此情此景倒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都说快乐的时光最短,一行人一路南下天气也越发好转,一路山川壮丽、花树繁茂很是赏心悦目。又有沿途官员接待,路程虽长却实在说不上辛苦。查处了几个贪赃的,也帮着乡间农户修缮屋舍,又过几城几郡,不日就要到达苍梧。
越近苍梧越感水患严峻,一路上他们也帮着沿途百姓修缮河堤、补砖砌墙,房舍还在,良田未毁,虽有损失却没伤及根本,只需休整几月便可恢复生产继续生活。林沐出游时见过民间疾苦,所以觉得这些并不算什么。可对于在京中任职的军士、巡察官或是锦衣玉食的皇子们来说,这样的苦难已是难以想象的级别。
苍梧郡三面环山、前有三江汇聚,水系充沛、地势又低又平。两岸土壤肥沃适宜农耕,河内是鱼虾河鲜不绝,山中有草药菌菇不断,陆路交通虽不便却靠着‘老天爷赏饭吃’行船往来也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富庶之地。可去年秋后上游几城雨水格外丰沛,一连十几天终日落雨不见金乌。冬季开始苍梧那原本该退下的河水却涨势汹汹,终在一日越过上游的河坝奔流而来。
那水势滔天凭如空而显,带着气吞山河之势来势汹汹。
因为是夜里,百姓多已睡熟,没有人示警,没有人发现。于是母亲被冲走来不及唤醒孩儿的、夫君被冲走没抱住娘子的、双亲被冲走再难寻觅的……几乎是一刹之间洪水裹着泥沙、木石如饕餮巨兽嚼碎了昔日富庶的鱼米之乡然后一口吞噬片瓦无存。
幸存下来的不足百人,都逃到了地势较高的山中古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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