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结冰的土路,轮胎溅起的泥浆很快在低温下凝结成冰碴。林昭坐在后排,透过起雾的车窗望着远处长白山逐渐清晰的轮廓。山巅的积雪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像一把倒悬的利刃。
副驾驶的张海明正在调试一台老式无线电,杂音中偶尔传出断断续续的数字代码。
"气象站的旧频段。"他解释道,"如果父亲还活着,可能会尝试联系。"
吴邪展开那张航拍照片,手指沿着黑洞边缘描摹:"这切口太整齐了,不像自然形成。"
"也不像爆破。"黑瞎子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更像是......"
"被什么东西融化的。"张起灵突然开口。他坐在林昭旁边,正检查一把刚从仓库带出的短刀。刀身泛着暗哑的金属光泽,靠近刀柄处刻着细小的张家符文。
林昭注意到他左手腕的手绳有些松了,红黑丝线在颠簸中微微晃动。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颈间的铜钱吊坠,金属已经被体温焐热。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前方路中央站着个穿橙色冲锋衣的人,正拼命挥手。
"是考察队的!"张海明降下车窗,"赵教授?"
那人踉跄着跑过来,眼镜上全是雪霜:"快走!后面有——"
一声枪响。赵教授胸前突然绽开一朵血花,扑倒在雪地里。
"趴下!"黑瞎子猛打方向盘。车子横甩出去的瞬间,后窗玻璃被子弹击得粉碎。
林昭被张起灵按在座位下,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枪声和胖子骂娘的声音。冷风从破碎的车窗灌进来,带着硝烟和血腥味。
"三点钟方向,两个人!"吴邪从座位底下掏出步枪。
黑瞎子已经踹开车门滚了出去,手枪连发三响。远处雪坡上传来一声惨叫。
张起灵抽出黑金古刀:"待在车里。"
他跃出去的姿势像一只展开翅膀的鹰,黑色衣角在雪地里划出凌厉的弧线。林昭从车窗看见他突进的速度快得惊人,刀光闪过,远处一个枪手的胳膊连着武器一起飞了出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五个伏击者,三死两逃。胖子捂着被流弹擦伤的肩膀骂骂咧咧:"他娘的,专业雇佣兵啊这是。"
吴邪蹲在赵教授身边,摇了摇头:"没救了。"
张海明从死者身上搜出一部卫星电话,最近通话记录只有一个代号:【掘金人】。
"不是周维的人。"黑瞎子检查武器,"装备太新,像是国际佣兵。"
林昭站在雪地里,突然感到一阵异样。她弯腰拾起一块被血染红的雪,指尖传来细微的灼热感——雪里混着某种暗绿色晶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张起灵。"她举起那块雪,"你看这个。"
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与冬宫地下那些青铜血管中流动的液体一模一样。
张起灵的表情瞬间凝重:"他们携带了'它'的碎片。"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众人抬头,只见长白山巅腾起一股灰黑色的云,不是雪崩,更像是......某种喷射物。
"火山活动?"吴邪皱眉。
张海明脸色煞白:"不,是塔的位置。"
黑瞎子已经回到驾驶座:"上车!"
越野车咆哮着冲向山路。林昭系安全带时发现张起灵左手腕的手绳断了,铜钱掉在座椅缝隙里。她默默捡起来,放进自己口袋。
"还有多远?"胖子给步枪上膛。
"半小时。"张海明指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建筑轮廓,"那就是废弃气象站。"
随着海拔升高,车窗上的冰花越来越厚。林昭哈了口气擦出一小块透明,突然看见雪地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一条青铜色的细线,像血管般从雪层下蜿蜒而过,延伸向气象站方向。
张起灵也看见了。他握刀的手指关节泛白:"加速。"
车子冲上山坡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气象站早已面目全非。中央的黑洞直径比照片上扩大了近一倍,边缘的积雪呈现诡异的青黑色。十几具尸体呈放射状倒在周围,全部胸口洞穿,伤口边缘有青铜结晶。
最骇人的是黑洞边缘立着的金属支架——上面固定着三台正在运转的钻探机,钻头沾满粘稠的暗绿色液体。
"他们......"吴邪声音发紧,"在往里面钻?"
张起灵已经跳下车,黑金古刀在手中闪着寒光。他走到黑洞边缘向下望,突然身体一僵。
林昭跟过去,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洞壁不是岩石,而是某种类似青铜的活性金属,表面布满脉动的纹路。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隐约可见一团巨大的、缓慢蠕动的阴影。
阴影中央,两只金色的眼睛突然睁开。
"跑!"张起灵一把推开林昭。
整个地面剧烈震动,黑洞中伸出数十条青铜触须,速度快得惊人。最近的张海明被拦腰缠住,瞬间拖向深渊。
"海明!"吴邪想冲过去,被黑瞎子拽住。
枪声、喊叫声、金属断裂声混作一团。林昭踉跄着后退,突然踩到什么东西——是那枚掉落的铜钱。
她弯腰去捡,一条青铜触须闪电般袭来。
尖锐的破空声。黑金古刀将触须斩成两段,喷溅的液体在雪地上腐蚀出嘶嘶白烟。张起灵拽起林昭就往车子方向跑:"吹哨子!"
林昭掏出骨哨拼命吹响。高频声波让追击的触须痉挛着缩回。众人趁机跳上车,黑瞎子一脚油门到底,车轮在雪地里空转两秒才猛地蹿出去。
后视镜里,整个气象站正在塌陷,黑洞不断扩大,更多的青铜触须如海草般涌出,将钻探设备绞成碎片。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胖子脸色惨白。
张起灵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雪景,声音低沉:"张家的罪孽。"
林昭摊开掌心,那枚铜钱已经被她的汗水浸湿。她轻轻拉过张起灵的手腕,将铜钱放回他手里。
"还没结束。"她说。
车子冲下山路的瞬间,长白山巅传来一声悠长的、类似鲸鸣的巨响,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那声音不像任何已知生物能发出的,带着某种古老而饥饿的韵律,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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