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月后商贾康复，赠金丝楠木匾额"杏林圣手"。周慎之却将槐花散加减方刻于青囊堂壁：热毒盛者加金银花，瘀重添三七，正虚佐黄芪。柏叶望着新方发呆："原来我们并非孤军..."槐君擦拭着《血证论》微笑："唐容川说'止血消瘀宁血补虚'，我们正在见证四法流转。"

白露过后的汴梁城，金明池畔的芦苇荡泛着苍黄。青囊堂檐下的药碾终日吱呀作响，碾槽里却非药材，而是泛着墨香的《十药神书》残页——周慎之正在研制新方，忽被一阵虚浮的脚步声惊动。

来者是个青衫书生，身形单薄似秋风中的竹枝，袖口沾染着暗红血渍。"晚生...咳咳..."话音未落，帕中已绽开数点猩红。柏叶在药屉中跃跃欲试："《日华子本草》载我治吐衄！"

周慎之却眉头紧锁。三指搭脉，但觉脉细数如丝线穿珠，重按即散；舌质红绛少津，苔剥落如旱地龟裂。"先前可服过凉血之剂？"老郎中翻开患者带来的药方，正是半月前某医所开槐花散原方。

书生喘息道："初服血减，三日后续服却气短眩晕..."话音未落，药柜中传来惊呼——槐君捂着心口跪倒在地，月白衣襟渗出淡红血痕。柏叶慌忙搀扶："师兄怎会如此？"

"此乃过服寒凉，戕伐中阳之象。"周慎之取蜜罐浸染槐花，清苦之气渐转甘润，"《本草经疏》言'槐花性寒，脾胃虚寒者慎用'。书生素体阴虚，妄投苦寒，如雪上加霜。"

芥穗望着案头《理虚元鉴》恍然："汪绮石先生所谓'虚火宜潜不宜折'！"她发间荆芥籽突然半数化作透明冰晶，"若用龙脑薄荷引药上行..."枳壳却摇头："《本草衍义补遗》说我'破至高之气'，此症气逆当降。"

药柜深处，阿胶精灵悄然现身，周身泛着琥珀柔光："《汤液本草》载我'益肺气，肺虚极损咳唾脓血非此不补'。"麦冬仙子紧随其后，素手轻托玉壶："《药品化义》说我'润肺清心，热伤津液最宜'。"

周慎之提笔化裁：蜜炙槐花钱半，侧柏叶炭一钱，荆芥穗改用龙脑薄荷三分，枳壳减为五分，加阿胶珠三钱、麦冬二钱。柏叶急扯处方："师父削我七成用量，岂能止血？"

"非也。"老郎中展开《血证论》，"唐容川言'存得一分阴液，便有一分生机'。此症阴亏为本，血溢为标。"药童们依令配伍，阿胶化作金丝缠住槐花寒性，麦冬清泉润泽焦土。

三日后复诊，书生咯血减半，却添盗汗骨蒸。周慎之观其脉细数转虚大，舌红光剥更甚，猛然警醒："此乃虚阳外越！"急取龟甲三钱、牡蛎五钱入方。龟甲老者拄杖而现："《温病条辨》言我'镇肾气保心液'，当用生品潜阳。"

月夜煎药时，槐君望着沸腾的药罐沉思："《医宗必读》说'乙癸同源'，学生入肝经泻火，是否累及肾阴？"芥穗将荆芥籽浸入童便："师父教我制以咸寒，引药入肾，或可补救..."

旬月后书生面现润泽，周慎之却在医案批注："初诊只见火旺，未察阴竭，险犯虚虚之戒。"柏叶翻阅着新增批语喃喃："李中梓言'先天之本在肾，后天之本在脾'，是否该加山药、茯苓？"

"迟了。"枳壳指着《慎柔五书》摇头，"胡慎柔言虚劳用药当如春水煎茶，我等破气之品本不该..."话音未落，周慎之已在新方中添入粳米："《伤寒论》白虎汤用粳米保胃气，此乃仲景遗法。"

霜降那日，书生携《滋阴降火论》来谢。柏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翻开《景岳全书》："张介宾说'阳非有余，阴常不足'，我们是否..."槐君轻抚蜜炙后的衣衫："《修事指南》载蜜制能缓我寒性，或许这才是虚实之间的渡桥。"

青囊堂梁间，新悬的"辨真阴真阳"匾额下，四药精灵彻夜研读《理虚元鉴》。窗外北风卷起满地槐叶，正落在第五章将要诊治的久病虚寒老丈门前。

小雪初降的汴梁城，青囊堂阶前积着薄霜。周慎之正用艾绒炙烤紫铜药壶，忽见药柜最底层的当归屉泛起红光——这是二十年未现的异象。门外传来吱呀车辙声，牛车上蜷着个裹貂裘的老者，面色恍白如浸水的宣纸。

"便血...二十年了..."老者声音细若游丝，腕间脉象濡缓似春泥融雪。周慎之观其舌淡胖嫩，苔白滑如敷粉，血色淡红质稀，沉声道："此乃《医宗金鉴》脾不统血证。"

柏叶在药柜中急得乱撞："槐花散本治实热，岂能..."话音未落，白术仙子已踏着土气现身："《本草求真》说我'健脾益气，为血帅之舟楫'。"当归精灵红裙翻涌："《汤液本草》载我'引血归经'，当用酒洗增强走窜之力。"

周慎之挥毫化裁：槐花炭钱半，侧柏叶炭一钱，荆芥穗炭八分，枳壳三分，加土炒白术三钱、酒当归二钱。槐君望着炭化后的灰白衣衫："学生经此炮制，寒性尽去，止血力增。"芥穗发间籽粒全数焦黑："三炭相须，固摄离经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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