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立马起身,笑嘻嘻去马车里抱来了陆盛楠的琴。
陆盛楠只能暂时把帕子的事放到一边。
弹什么好呢?
她环视人群,大家都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陆家人都知道,陆盛楠除了学得一手出色的绣活,还由陆谨亲传了琴艺,陆谨的琴可是闻名京城,号称京城三绝之一,当年李氏铁了心要嫁给他,多半也有迷上他的琴音的原因。
陈安不知道这些,但他正愁没事做,有人弹曲子,当然再好不过,也抬着头眼巴巴等着。
只有陈锋,仍然低着头,一脸严肃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剑,十分珍惜爱护的样子。
陆盛楠勾唇,猛然抬手,快速用力拨过琴弦,裂帛之声顷刻响彻天际,接着铿锵顿挫的曲调传出。
《阵曲》!
陈安讶异,很少有女子喜欢弹这种高亢铿锵的曲子。
更让他讶异的是,陆盛楠弹得很好,她将两军对阵厮杀的场景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从严阵以待的肃穆,到短兵相接的激烈,再到酣战非常的惊险,视死如归的决绝,战争胜利后的欢腾,最后甚至还有对英雄的缅怀和祭奠。
所有人都被陆盛楠的琴艺折服,陈锋猛然抬头,看向陆盛楠的眼神却显出恐惧。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场血腥的战争,有人向他冲来,挥舞着刺眼带血的长刀,面目狰狞;有人在他面前倒下,苍白的脸色,绝望的眼神,甚至流着带血的眼泪……
但他的耳边不是将士们的嘶吼,不是破空的战鼓,只有刺耳的嗡鸣,震得他头痛欲裂。
他忍不住抱住头。
琴声刚起之时,陆谨就本能地开始观察陈锋,也是他最早发现了陈锋的异常。
”陈公子?!”
陆谨大声叫他。
陆盛楠刚收了音,闻声也向陈锋看去。
四周霎时一片寂静。
陈锋仿佛从梦魇中被叫醒,他有片刻的恍惚和惊恐,但也就是片刻,他就恢复了一直以来的镇定。
他拱手向陆谨一揖。
“方才有些头痛,扫了大家的兴,抱歉。”
“哥,你怎么样?”
陈安转身半跪在陈锋身侧,摇着他的手臂问他。
陈锋摇头。
“没事。”
陈安还是不安地上下打量他,生怕他再出事。
“舟车劳顿,陈公子才刚恢复,不如早些歇了吧。”
李氏也担忧看着陈锋说道。
陆谨放了杯子,“那就早些歇息。”
谁知,陈锋却道,“这首曲子,十分熟悉。”
陆谨眼睛一亮。
“哦?”他悠悠问道:“陈公子也会抚琴?”
陈锋苦笑,“不知。”
不知,不是不会。
陆谨会意一笑,“不若,你来试试。”
闻言,李氏扭头狐疑打量了一眼丈夫,平日很是体恤人,怎么今日如此反常?让一个失忆还头痛的人抚琴给众人解乏?
陈安也转头看向陆谨,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知道陆谨又在试探。
不由心下计较,印象里母后未曾提及舅舅抚琴,那多半应该不会。
不会就对了,他们现在假借的这个身份,不会抚琴倒是应当。
思及此,他略略安了心。
谁知,陈锋犹豫片刻,站起身来,“那就一试。”话里竟有隐隐的期待。
陈安一惊,他捏紧拳头,仰头去看陈锋。
真是个不省心的舅舅,抚个琴,有什么好试?!
他忍不住开口劝阻:“哥,你累了,刚才还头疼,还是别辛苦抚琴了。”
话说得很是隐晦,完全不提陈锋会不会抚琴。
陈锋摸摸他的头,“没事。”
怎么出了宫,大家都喜欢像安抚小狗一样摸他的头,再这么下去,他就真的放弃挣扎了!
陈安在心里磨牙。
但他现在懒得计较这些,护住陈锋这个人,还有他们的身份,平安到达陇安,才是要紧。
他抬手去拉陈锋的衣摆,可没想陈锋速度极快,仿佛有些迫不及待,他就只摸到一片衣角。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陈锋大步向陆盛楠走去。
“陆姑娘,琴可否借我一用?”
翠枝眨眨眼,这陆公子脑子就是不太好了,这是要跟小姐斗琴吗?也有点太不自量力了吧?
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弹曲子?别一个音都弹不出,白白丢脸。
真是又糊涂又可怜。
陆盛楠却很客气地将琴递给綦锋,她莫名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会抚琴。
自然可以,虽然有些失礼,但好过一边递琴,一边打嗝。
“陈公子,给您。”
陆盛楠起身,头也没抬,将琴递给陈锋。
众人都表示看出来了,陆大小姐就是不高兴了。
陈锋谢过,接了琴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席地而坐,将琴至于膝头,略略思量,抬手,如陆盛楠先前一般,快速有力地扫过琴弦。
这一声,铿锵中透着雄浑,锐利有力地仿佛要穿透天际,比先前陆盛楠的琴音更加高亢惊艳,众人都是心下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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