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跨进慕容景程暂住的小院,白县令就扯开嗓门,“二皇子,二皇子!”语调里难掩兴奋。
书房里,慕容景程正在听洛葛回话,他向门口挑挑下巴,洛葛起身去开门。
“白县令,这么早,可是有事?”
他话音未落,白县令又高喊着:“好事,大好事!”他冲着洛葛使劲挥了挥手,“快去告诉二皇子,梅林开花了,快去呀!”
洛葛视而不见,非但没有转身去回禀慕容景程,反而笑着迎了上来,“那真是好事,我家二皇子等了这许多日,总算等到了!”
“可不是嘛,‘夜深仿佛梅边卧,起摋青霞染素衣’,我这梅林定也住着位神仙,多半体恤我等焦急心愿,才通情达理地早早开了花。”白县令自顾自说着,竟现出一脸畅想和笃定来。
四十大几的人了,怎的又展现出青葱少年的书卷傻气来?
陆瑾有丝尴尬,他握拳到唇边,轻咳一声。
看着白县令臃肿发福的身型,悬垂的眼袋和额上交错的皱纹,陆瑾既感觉违和,又很是同情。
可他硬生生留着他这么个小小的驿氶不让回家,也着实让他恼恨,他家里还有个身怀六甲的妻子呢,他还要每日给她捏肩捶腿呢,真是耽误他的要紧事。
慕容景程在房里听见,讥讽一笑,什么仙子能屈尊住到那巴掌大的梅林里去?即便有,合该也是个又丑又没品阶的。
但他还是起身,装出一脸欣喜地迎出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白县令一双老眼,瞪起来倒是明亮极了。
“我这就带你去看!”他说完转身要走。
陆瑾却在他身后低咳一声,轻唤道:“大人。”
慕容景程斜眼觑向陆瑾,闺女不吃亏,原来爹就是个老狐狸。
这头,白县令闻声回头,看到陆瑾跟他侧头示意,他才想起来此次前来的目的。
他呵呵一笑,掩饰住发着不自然红晕的脸上显出的急切。
“二皇子,贱内也甚爱这后院的梅林,已计划着后日办个赏梅宴,下官寻思,二皇子看了梅开就要启程,何不一并给二皇子践行,也让这城内各职官员再与您见见,正式话个别。”
白县令狠狠咬牙,他就是要把话说尽,事做绝,你不是说不想走,要等梅开吗?既然梅开了,你就给我麻溜地赶快走,别磨叽!
来的时候跟陆瑾商量,如何能小心含蓄地从二皇子这里问个启程的日程,他们也好准备程仪,可当他看到二皇子脸上妖邪的魅笑,他顷刻就横下一条心:
他不能再收留这个祸害,得越早送走越好!
于是,他开门见山,一点没跟慕容景程绕弯子。
慕容景程听完,摇着身子前后晃了晃,“白大人嫌我烦了?”
他可从来不是嘴上饶人的,这么急吼吼地一大早追上门来赶他走,话里话外急切得就差拿个扫把来轰他了,可想得真美。
白县令老脸一红,确实是高兴过了头,乐极生悲了不是?
他忙不迭地躬身作揖,“二皇子勿怪,您错怪下官了,下官绝无此意。”
慕容景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白县令窘迫懊恼,他是已经跟洛葛交代过三日后启程,可白县令这样,他就很不爽,他不爽,白县令也别想舒坦。
“等花败了我就走,看两日哪够。”他翻了个白眼,一转身回书房了。
白县令要吐血了。
看不够,倒是跟他现在去看啊,咋就回房了,这是闹上脾气了,还是咋滴?!
他脸色变了又变,“这,这,这,这,这!”抬手指着慕容景程的背影,瞪着笑得事不关己的洛葛,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陆瑾看他如此,只有一个想法,他可不管了,他今日一定要回家!
好在白县令破罐子破摔,没等陆瑾来找他告假回家,他倒是先跟陆瑾摆手,“今日不用留在县衙,早些回家。”
陆瑾自然乐得如此,他抄起桌上仆从刚送来的赏花宴请柬,脚底生风地走了。
一家人听说他回来,俱都大大松了口气。
李氏一边伺候他更衣梳洗,一面又不免抱怨起那个不着调的二皇子来:
“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子,怎么能在街上就跟人切磋武义,也太有失体统了。”她拿了他的外衫在衣架上挂了。
陆瑾微微摇头,这种骗人的谎话,也只有当局者迷的白县令和李氏这样好骗的妇孺会信。
可他知道自己的本分,不该他掺和的,他躲得远远的。
“夫人,这也算是机要,还是要慎言。”陆瑾整理着袖口,一面说着,一面在桌边坐下。
他拉了李氏过来,抬头看她,“这两日可好?”
李氏不自觉就伸手抚在肚子上,“还行,最近胃口也好多了,就是你这两日不在,着实让我忧心。”她站在陆瑾身前,不免疼惜地望着他,“四爷近日可都顺利?”
“还行,本来也没我什么事。”陆瑾淡然一笑,躬身将头贴近李氏腹前,环住她的身子,李氏两手叠在他背上,夫妻俩就这么安静待着,一室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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