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涡村的晨雾被无人机螺旋桨搅得粉碎。老张蹲在有机菜田里,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订单数据,布满老茧的手指狠狠掐断一根蚜虫肆虐的黄瓜秧。"狗日的电商!"他啐了口唾沫,看着直播镜头前搔首弄姿的网红,那些挂着露水的西红柿突然变得像村口寡妇的胭脂,扎眼得很。
"张伯,这茬生菜得赶在霜降前发车。"新来的大学生村官小林举着测土仪,镜片上闪着数据流,"PH值又升了0.3,您那套粪肥法得改……"
话音未落,老张的锄头已剁进地里,溅起的泥星子沾上小林笔挺的西装裤。"改?改成你娘的化学汤药?"他指着远处玻璃温室里垂头丧气的草莓,"自打搞了这劳什子无土栽培,果子甜得像掺了蜜糖精!"
争执惊飞了竹架上的豆娘。阿强扛着水蜜桃从果园归来,裤脚还沾着昨夜的露水。"都少说两句!"他将竹筐往石碾上一墩,熟透的桃子滚落满地,"城里来的采购车堵在村口,说咱们的车厘子农药超标!"
此言一出,围观村民炸开了锅。李婶攥着刚摘的秋葵冲过来,尖叫声刺破晨雾:"放他娘的屁!老娘的菜地连蚊香都不点,哪来的农药?"
"就是!"王大爷拄着烟杆从祠堂踱出,青布鞋底碾过满地桃肉,"当初说好了走高端路线,现在倒嫌我们土法子脏?"
小林被挤到辘轳井边,后背抵着冰凉的井绳。"各位叔伯……"他刚开口,老张的锄头已擦着他耳畔劈进土墙,"你们这些读书人,懂个卵的农时!知道惊蛰前下种和清明后下种,差多少收成?"
人群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穿貂皮大衣的女人踩着红底高跟鞋踏进菜畦,十指丹蔻映着晨光像滴血的辣椒。"茅山涡村?就这?"她踢飞脚边的空心菜,菜叶粘着泥巴糊上小林裤腿,"让你们村长滚出来!这车厘子检测出十五种农药残留,够判你们十年!"
李婶的秋葵筐轰然坠地。老张的锄头在女人头顶悬了半刻,终究颓然垂落——他认得那女人脖颈间的蒂芙尼项链,昨夜刚在村长办公室的策划书里见过。
祠堂密室里,村长一尘正对着卫星云图抽烟。烟灰缸里堆满掐灭的烟头,像座微型坟场。"张老板要的是欧盟标准。"他指着屏幕上闪烁的冷链物流车,"可咱们村,连冷库都还是三十年前的老古董。"
"那就让老古董去死!"老张一掌拍在舆图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当年你爹领着全村修这地下暗渠,为的就是保住土地灵气。现在倒好,要学那些个资本家,把地脉挖断?"
话音未落,陈九公的竹杖突然挑开布帘。盲眼说书人怀里抱着个青花瓷罐,腐锈的铜锁在寂静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诸位可曾听闻'橘生淮北则为枳'?"他枯枝般的手指拂过瓷罐,"这里面,装着当年徽商埋下的九转还魂土。"
小林突然抢步上前,测土仪在瓷罐上方爆出刺耳警报。"重金属超标!"他脸色煞白,"这土……这土里混着水银!"
祠堂陷入死寂。王大爷的烟杆在舆图上烧出个焦黑的洞,正落在"生态农业示范区"的字样上。陈九公忽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像砂纸磨着棺材板:"三十年前,你太爷爷就是用这罐土,治好了县城首富的痨病。"
夜色渐浓时,阿强在果园发现具尸体。穿貂皮的女人仰面躺在车厘子树下,十指深深抠进泥土,身旁散落着半瓶农药。最诡异的是,她脖颈间的蒂芙尼项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串褪色的桃核。
"是龙王爷索命。"李婶跪在尸身旁念念有词,"前年王家畈那个开发商,也是这么死的……"
小林举着强光手电筒扫过树梢,突然打了个寒颤——每颗车厘子上都浮着层诡异油光,像极了女人失踪的丹蔻。他伸手去摘,指尖突然传来灼痛,果皮上竟密密麻麻嵌着银针。
"住手!"陈九公的竹杖破空而来,打落满树银星,"这是'万针穿心局',专克见利忘义之徒。"老人从怀里掏出半块青铜罗盘,指针在女人尸身上疯狂打转,"子时三刻,阴兵借道。你们可知,她吞下的不是农药……"
话音未落,果园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村民们惊恐地望着彼此——这声音,与三十年前挖地窖时听到的一模一样。老张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疤痕:"那年我替村长挡灾,被阴兵抓了脚踝……"
小林突然想起策划书里的秘密条款:茅山涡村地下,埋着整座徽商古墓群。他调出手机里的卫星图,冷汗瞬间浸透衬衫——整个村庄的布局,竟与罗盘上的"九宫锁魂阵"完全吻合。
"咱们都是守墓人。"陈九公的竹杖点中女人尸身,桃核突然渗出黑血,"她吞的,是古墓里的断龙石粉。这村子,从来就建在龙脉的逆鳞上。"
子夜时分,村长办公室爆发激烈争吵。老张举着火把要烧了策划书,却被小林用测土仪拦住。"您闻!"年轻人将仪器怼到老农鼻尖,"这土腥味里混着朱砂,咱们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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