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磺胺嘧啶银,别缠太厚。”李睿打断他,随手套上一件干净的白大褂,遮住狰狞的伤口,“我去趟洗车棚。”
“您疯了吗?”小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医生说了会感染!滕队要是知道……”
“她不会知道。”李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小王不自觉松了手。
……
半小时后,滕艳兰拎着药袋匆匆推开门,额前的碎发还沾着细汗。她一眼就看见空荡荡的办公椅,和桌上用了一半的烧伤膏。
“人呢?”滕艳兰的声音比想象中更急促,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小王缩了缩脖子,指了指空荡荡的办公椅:“他非要去现场……我拦不住。”
“我师傅说……‘要想把这案子走上司法程序,警方需要更多更加确凿的证据,所以,他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小王满怀敬意地说道。
滕艳兰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塑料袋发出“沙沙“的悲鸣。她盯着那管被拧得死紧的烧伤膏——金属盖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像朵枯萎的花。
“他居然自己咬着牙上药?”这个念头突然刺得她心口发疼。
“这个……”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盒托人从军区医院弄来的含银敷料,又飞快塞了回去,像是怕被人看见,“等他回来,别说我来过。”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滕艳兰你疯了吗?这种冷血的工作机器也配用特供药?”
可记忆偏偏在这时作乱——李睿扑向她时,白大褂被热浪掀起的样子;他护住她时,后背肌肉绷紧的弧度;还有刚才在车上,他刻意抽回手时镜片反光遮住的眼神……
“滕队?”小王小心翼翼地问,“要、要给他留个便签吗?”
“不必。”她转身太急,带倒了桌上的文件夹。哗啦啦的声响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上眼眶。她粗暴地抹了把脸,却摸到一手湿冷。
“见鬼,我为什么要哭?”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她沉重的脚步一盏盏亮起。经过消防柜时,她突然一拳砸在玻璃上。”哐当“的巨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指关节传来的剧痛却让她莫名畅快。
“混蛋……”
这声咒骂黏在喉咙里,混着铁锈味,尾音却颤得不像话。
她明明最讨厌他那副永远冷静自持的模样,讨厌他解剖尸体时精准到毫米的冷酷,讨厌他连中弹都能面不改色分析弹道的变态理性……
可当他真的像具没有痛觉的机器般撕裂伤口去工作时,她竟然疼得喘不过气。
“你可是亲手击毙过毒枭的‘铁血滕队’啊——”
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把她影子钉在墙上。影子在发抖,而她终于承认:
原来最让她愤怒的,是那个明知不该来,却还是带着药匆匆赶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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