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灯光在凌晨三点显得格外惨白。李睿推开休息室的门,发现温柔正蜷缩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冷透的咖啡。
“还没走?”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温柔抬起头,眼底泛着血丝:“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窗外的雨滴开始敲打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李睿在她对面坐下,不锈钢椅腿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2013年那次探监……”温柔的指尖在杯沿划圈,“根本不是学术调研。”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爸当时已经发现护城河项目的秘密,他在会见室抓住我的手说——”
录音笔突然在茶几上亮起红灯,里面传来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是一个男人压抑的嘶吼:“他们开始灭口了!让睿儿远离护城河!”
李睿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段录音他太熟悉了——当年他的电脑里,就存着这个被降噪处理过的版本。
“录音被截获后,周明用这个威胁了我五年。”温柔脖子上的项链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色,“这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窗外的暴雨骤然加剧,雨声中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就像当年那辆把李睿父亲送往私立医院的救护车。
“2018年,周明借‘保外就医’名义,把你父亲转移到了一家私立医院,伪造医疗事故致死。”温柔啜泣道,“我这才知道……”
说起周明当年空降到海市市局的情况,李睿也曾怀疑过,他曾主管监狱医疗系统,跟他父亲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知道,是他进行了灭口。”李睿黯然道。
“我是因为试图自己调查,才却被调离省厅的,因此被迫与你分手,根本就和我爸妈没有关系……”温柔说道。
李睿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推过去一盒纸巾:“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温柔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那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冷淡,整整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
李睿长舒一口气,“其实,你爸妈当初提出反对意见时,我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满、沮丧,或者其他负面情绪。我觉得为人父母者有这样的态度,并不是什么错,恰恰说明他们很爱你。”
“还记得当时我们是怎么说的吗?”李睿笑了笑,“你说,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我分手,但是迫于压力,我们先假装分手,你来想办法说服他们。”
窗外的雨声渐歇,法医中心的白炽灯在凌晨时分显得格外刺眼。李睿望着温柔疲惫的侧脸,喉结微微滚动。
“我当时真没想到……”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说的办法,竟然是选择自己去调查。”李睿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爱怜,“你说你傻不傻啊,就凭你一个小法医,能够调查出什么啊?”
温柔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杯底残留的褐色液体已经凝固:“确实,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肯定不去查。”她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没有这么做,或许我们就不会……”
李睿突然伸手覆住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让两人都怔住了。解剖室传来的冷柜运转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
“看到周明笔录里那封威胁信时……”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手背上的淡疤,“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温柔抬眼看他,灯光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可笑什么?”
“这五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放下了……”李睿的指尖在她无名指根的戒痕上停留了一瞬,“其实那是我自欺欺人,”他突然苦笑出声,“我的释怀,只是告诉自己,你可以有比我更我的归宿而已。”
窗外的积水倒映着霓虹,在墙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温柔抽回手,玻璃杯在她掌心留下圆形的红印。
“但是,当我知道你默默做的这些事,了解到你的苦衷,我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李睿摇了摇头,“所以,我一直感到自己对不起你,是我太软弱了。”
“那现在呢?”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真的释怀了?”
李睿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我只是想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这句话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那天我给你发的短信……”温柔的指甲在桌面上划出浅浅的痕迹,“为什么没有回复?”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冷藏柜突然"滴"的一声,惊醒了凝固的时间。
这个问题,令李睿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一方面,他对温柔的感情始终无法割舍,但另一方面,他也发觉两人未必真的合适,爱情与婚姻未必就能画等号。
他的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眼镜架上的那道细痕——那是温柔五年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记忆里她的笑容依然鲜活,可这些年错过的时光早已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墙。他想起滕艳兰飒爽干练的侧脸,那种默契的沉默让他感到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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