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推开营门时,篝火正把胡商首领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手里的酒碗"当啷"砸在木桌上,带翻了半碟烤羊肉:"陆公子,你可算来了!"
曾瑶扶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
她腕间短刃还沾着刀疤脸的血,被夜风吹得泛着冷光——这小妮子伤势刚见好,就又把短刃磨得锃亮。
我扫了眼被阿木押着的商家乙,那胖子正缩着脖子发抖,后颈还沾着草屑,显然是被曾瑶从地窖拖出来时撞的。
"首领,先看这个。"我把怀里的供状拍在桌上。
羊皮纸展开的瞬间,胡商首领的浓眉就拧成了疙瘩。
他粗糙的手指划过"狼主鹰嘴崖"几个字,喉结滚动两下:"狼旗...三年前我在漠北见过,匈奴左贤王的亲兵就打着这旗子。"
阿木的佩刀"噌"地出鞘半寸。
这位护卫队长的络腮胡子被火光映成暗红色,声音像砂纸擦过石块:"前日我带人摸去黑风寨后山,发现三车铁料——不是普通山贼能搞到的。"他顿了顿,刀背重重敲在商家乙膝盖上,"这老小子招了没?"
"招了。"我扯松领口,后颈还残留着失忆前的刺痛。
刀疤脸那句"狼旗之下"像根细针,扎得太阳穴一跳一跳。
曾瑶不知何时递来盏热茶,我喝了两口,喉咙里的腥甜才散了些:"黑风寨大当家自称狼主,藏在鹰嘴崖。
商家乙替他们透了三个月消息,每次交货前三天,都会在老槐树下埋密信。"
胡商首领突然抓起酒坛灌了口,酒液顺着络腮胡子往下淌:"怪不得上回运盐,我们绕了三十里山路还中了埋伏!"他猛地拍桌,震得烛火乱晃,"陆公子,你说要怎么收拾这帮狼崽子?"
阿木把商家乙踹得跪直身子:"这胖子说后日寅时运货?
那正好!
咱们把计...阿木。"我打断他,指节叩了叩供状最后一页,"匈奴残部,狼旗重临——你觉得黑风寨只是帮凶?"
营外忽然起了风,吹得牛皮帐篷簌簌作响。
曾瑶走到我身侧,她身上还带着药香,是我让府里老医头配的金创药。"前日我去药铺抓药,"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听见两个挑夫闲聊,说鹰嘴崖最近总有人往山里抬箱子,盖着黑毡布。"
我盯着跳动的烛火,脑海里闪过矿山古碑上的狼头图腾。
刀疤脸的玉佩、商家乙的供状、曾瑶听到的传闻...这些碎片在眼前转圈,直到阿木的话把我拽回现实:"那狼主据说练过匈奴的'狼嚎功',一嗓子能震得人耳鸣。
他手下有批'狼卫',个个脸上纹着狼头,杀人不眨眼。"
胡商首领突然摸出块狼头玉佩——和刀疤脸腰间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他用刀尖挑起玉佩,月光从帐篷缝隙漏进来,照得狼眼处的红宝石泛着血光:"半年前我在敦煌城换马,有个戴斗笠的人塞给我这个,说'狼旗之下,财源广进'。"他手指捏得玉佩发响,"老子当是商道暗号,没想到..."
"所以黑风寨背后,是匈奴残部在撑腰。"我捏了捏眉心。
知识洞察眼的副作用还没消,眼前偶尔会闪过刀疤脸的重影。
曾瑶悄悄攥住我手腕,帕子上补的并蒂莲硌得皮肤发痒——这小丫头总爱把心事缝在针脚里。
阿木突然抽出匕首架在商家乙脖子上:"说!
除了你,商队里还有没有其他细作?"胖子的汗珠子砸在地上,哭腔都变了调:"真...真没了!
我就是图他们给的银子多...狼主说等拿下商队,让我当二当家..."
"未必。"我按住阿木的手腕。
洞察眼的蓝光在眼底闪过,这是我今天第三次用,太阳穴疼得像要裂开。
商队护卫甲的耳后有块青斑——那是黑风寨特有的狼头刺青,用草汁遮盖的;马夫丙的靴筒里藏着半块狼头玉佩;连端茶的小斯,手指关节有常年握笔的茧子——他根本不是杂役,是个识字的。
曾瑶的短刃已经抵在小斯后心。
那孩子浑身发抖,茶盏"啪"地碎在地上:"我...我就是想攒钱给娘治病...他们说只要送三回消息,就给五十两..."
胡商首领的脸涨得通红,抽出腰间弯刀砍在桌上:"全捆起来!
等打完这仗,老子亲自审!"他转向我时,眼神突然软了:"陆公子,你这招...比我养的三十个暗桩还管用。"
"先别夸。"我扯过块布擦脸,汗水把帕子都浸透了。
失忆的十分钟像道裂缝,我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刀疤脸说"该来的",到底指什么?
曾瑶碰了碰我手背,我这才发现自己正盯着胡商首领的狼头玉佩发愣。
"后日寅时,按原计划运货。"我站起身,关节发出咔咔的响。
曾瑶立刻扶住我胳膊,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帕子传过来,让我想起昨晚她趴在案几上补帕子的模样——烛火映得她睫毛像小扇子,金线在帕子上走得歪歪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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