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福顺绸庄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有借粮的百姓,有求药的病家,还有被蒙古人逼得要卖儿卖女的乡亲。福生让人在门口支了口大锅,每天熬粥施给穷人,阿秀带着小宝挨个给孩子们分铜钱,说这是钱王菩萨的心意。老周看着流水般出去的银子直叹气:"掌柜的,再这样下去,金山银山也要空啊。"
中秋前夜,福生正在库房清点剩下的财物,忽见几个蒙着面的汉子翻墙进来,腰间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青光。他刚要喊人,刀刃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识相的把钱都交出来,别学那些穷鬼哭哭啼啼!"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梆子声,接着是衙役的呵斥声——原来是隔壁的王货郎看见有贼,赶紧去报了官。
带头的汉子咒骂着要砍人,福生忽然看见他腰间挂着半枚铜钱,正是吴越国的形制。"兄弟可是吴越子弟?"他压低声音,"钱王菩萨护了咱们七百年,如今你要抢百姓的救命钱?"汉子的手猛地一抖,铜钱当啷落地。衙役冲进来时,福生看见汉子眼里闪着泪光,像极了那天陈老汉接过铜钱时的模样。
冬至那天,福生带着剩下的银子去了钱塘江边。钱王当年修筑的海塘,经过几十年的风雨,有些地方已经坍塌。他雇了上百个民工,照着地窖里的绢画上的图样,用巨石加固堤岸,在堤边种上成排的香樟树。阿秀带着小宝,每天给工人们送热汤,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般在江面上飘着。
第二年春天,新修的海塘挡住了百年一遇的大潮。当潮水退去,人们在堤岸上发现了许多吴越时期的铜钱,嵌在石缝里,像是钱王菩萨留下的印记。福顺绸庄的匾额重新漆成了金色,不过这次匾额旁边多了块小牌子,上面写着"施粥处",每天辰时末刻,必有白粥飘香。
有人说看见福生夜里常去钱王祠,对着塑像说话,像在跟老朋友聊天。也有人说,曾在月光下看见钱王的冕旒动了动,嘴角似乎带着笑意。那些吴越的铜钱,渐渐在杭州城流传开来,孩子们用红绳串着戴在脖子上,说能避灾解难,就像当年钱王护着百姓那样。
至正年间,当张福生的孙子在钱王祠的香樟树下挖到第二窖财物时,木箱里多了卷新的绢画,画着福生夫妇站在海塘上,身后跟着无数百姓,远处的钱王骑着白马,正含笑望着他们。画角的朱砂印依旧鲜艳,只是这次多了行小楷:"保境安民者,钱王自护之。"
时光流转,杭州城的故事像钱塘江水般滔滔不绝。但关于钱王显梦的传说,却永远停留在至元二十三年的那个梅雨季——当一个普通人接过祖先的缘分,让铜钱的叮当声,变成了千万人的欢声笑语。钱王祠的长明灯,至今仍在夜里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真正的财富,从来不是箱底的金银,而是人心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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