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日,渝城的天空依旧阴沉,细雨霏霏。
五里堡军营的训练场上,泥泞不堪,但士兵们的操练热情丝毫不减。
喊杀声、口号声、枪械撞击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铁血的洪流。
朱豪站在后山训练场,看着“特别加强排”的士兵们熟练地操作着MG34和MP38,眼中露出一丝满意。
这些日子,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在了这支部队上。
“师座!”黄平神色匆匆地从山下跑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雨水打湿了他的军帽和肩头。
“怎么了?”朱豪接过电报,目光一扫。
“军政部急电!”黄平喘着气,“命令:新编144师即刻停止整训,划归第22集团军第45军战斗序列,即日开拔,赶赴第五战区!”
命令来得如此突然,让黄平都有些措手不及。
三个月的期限,还差着二十来天。
朱豪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他只是平静地将电报折好,放进口袋。
“这么快?”黄平忍不住问道:“弟兄们才刚刚……”
“仗打到这个份上,哪里还有什么三个月?”朱豪打断他,语气沉稳:“军令如山。通知下去,全师集合,准备开拔!”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弟兄们,仗有的打了,咱们练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
“是!”黄平立正敬礼,转身快步离去。
朱豪望着山下那片沸腾的军营,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第五战区……徐州会战已经打响,战况必然惨烈。
他这支新兵占了九成以上的部队,就要直接拉上最残酷的战场。
但他没有选择。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奔赴战场。
“孟猛,”他回头喊道:“收拾东西,跟我回趟家。”
“是,将军!”孟猛立刻应道。
……
傍晚时分,朱豪回到了朱府。
府邸里依旧是那副景象,只是因为他久不回府,显得有些冷清。
晚饭摆在了花厅,姨太太们都到齐了。她们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色,没了往日的争风吃醋,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朱豪坐在主位,看着这一桌子的女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老爷……”大太太先开了口,语气带着担忧:“听说……部队要开拔了?”
朱豪点点头:“嗯,军令下来了,去第五战区。”
此言一出,席间的气氛更加凝重。第五战区意味着什么,她们就算不甚了解军情,也知道那是最危险的前线。
二姨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眼眶有些发红。
四姨太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就连平日里最活泼的六姨太,此刻也安静地坐着。
“我给大家倒酒吧。”周芷兰站起身,拿起酒壶,依次给众人斟满,最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端起酒杯,走到朱豪面前,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老爷,”她轻声道:“此去前线,路途艰险,务必保重。芷兰敬您一杯,祝您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朱豪看着她清澈的眼眸,端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
“尽量。”他沉声说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不确定和残酷的现实。
周芷兰的举动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
“老爷,我也敬您!”二姨太抹了抹眼角,端起酒杯:“您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老爷,保重身体!”三姨太跟着说道。
“老爷,多杀鬼子,给咱们川军长脸!”四姨太也鼓起勇气,举起了杯。
五姨太、六姨太、七姨太……一个个都站起来,向朱豪敬酒,说着祝福和保重的话。
朱豪来者不拒,一杯杯地喝着,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知道,这些女人,无论平时如何争斗,此刻对他的担忧是真的。她们是他的妻子,是这个动荡年代里,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饭后,姨太太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纠缠,默默地各自回了院子。
朱豪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看着窗外的夜色,久久不语。
他拿起笔,想写点什么,却又放下。遗书?似乎太早,也太不吉利。
家书?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只是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
次日凌晨五点,天还未亮,整个渝城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朱豪穿戴整齐,拄着拐杖,悄无声息地走出自己的院子。
他打算不告而别,不想再面对那些女人们梨花带雨的场面。
阿昌叔和孟猛已经在门口等着,几名亲兵牵着马。
“走吧。”朱豪低声道。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府门的那一刻,一个身影从门旁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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