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出来了。”林知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不多时,她便探出了头。
林知行心下一松,连忙伸手将妹妹拉了上来。
“从现场残留的火油,还有这条暗道来看,这应该是蒋云逸给自己准备的逃生之路。”林知夏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
几人向外走去,林知行边走边问道:“也就是说,他急匆匆赶回家,就是为了逃走?”
“嗯,就算他一口咬定是受汤晖昂指使,他本身的行为也已触犯律法,必然要受到惩处。
宅子里备了这么多火油,看样子,他一早打算好焚宅之后死遁……对了,他妻儿找到了吗?”
“听街坊邻居说,十一月中旬蒋妻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一直未归。”林知行回道。
“看来是早有预谋。”
二人走到院中,樊老已经勘验完毕。
“蒋家二老的尸体尚有余温,死亡时间约在一刻钟前。三人死因相同,皆为喉骨被掐断,身上没有任何挣扎抵抗的痕迹。
倒是蒋云逸,其膝盖和手肘又添了些擦伤,原来的伤口复又蹭破了皮,应是二次摔倒造成的。
但这些,都不是反抗留下的伤口。
凶手暂时无法断定是否为同一人,但可以确定的是,作案手法如出一辙。”
这时,原先派去跟踪汤晖昂的察子回来了,回禀道。
“大人,汤学士去见了孟大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孟大人身边有暗卫,属下不敢贸然靠近。”
竟是去见了孟俞。
林知夏隐隐觉得,汤晖昂已经猜到蒋云逸的指控,他此去开封府,多半是替自己开脱。
现在蒋云逸死了!死无对证。
即便证实他自残陷害汤府管事,或隐瞒了裴炎的真实身份,也不能断言他的指控全是诬告。
蒋云逸曾提到,明年汤晖昂入主中书一事。
以汤晖昂的资历,确实够格。
但是今年孟俞政迹斐然,在皇帝面前愈发得脸,此次赈灾,陛下没有派监司监督,可见其有多信任孟俞。
近来风传孟俞即将升迁,开封府总领府事直升中书省早有先例。
若汤晖昂视孟俞为竞争对手,在粥棚动手脚,引发民怨,令孟俞犯错失宠于陛下……这完全有可能!
林知夏明白,蒋云逸说这句话,就是引她往这方面想。
但这是事实。
向粥棚投毒,既能制造汴京混乱,有利于蔡雍起事。
也能打击孟俞的风头。
若汤晖昂与投毒案无关,那他与蒋云逸之间的纠葛又作何解释。
眼前蒋家三口离奇丧命的真凶,还没抓到,这案子真是一团乱麻,哪哪都是线索。
林知夏命人保护好现场,同兄长一起,赶回府衙,想听听汤晖昂的说辞。
这时,被派去千松书院挖掘金锭的也回来了。
他们确实在第五棵松树下挖出了金锭。
金锭无论成色还是形状,都与黄三甲家中抄没的二十块别无二致,确认出自同一套钱模。
蒋云逸既敢将此金锭作为证据,这金子十有八九就是汤府的。
到了府衙前,门卫早得了孟俞吩咐,见林知行归来,立刻道:
“林大人,孟大人吩咐,请您回来后即刻去见他。若有皇城司的大人同行,也请一道前往。”
兄妹俩对视一眼。
林知夏微退半步,跟在兄长身后进入府衙。
甫一踏入孟俞的书房,两人便觉室内气氛凝滞如冰。
孟俞端坐在书案后,正低头疾书。
汤晖昂则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
二人见礼后,孟俞指着案上一个木盒道:“关于蒋云逸一案,汤大人提交了证据。”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林知夏。
这两位三品大员没有任何交流,亦不曾有眼神接触。
汤晖昂看到孟俞对皇城司女官的态度,心头一凛。
他知道,自江成变成了开封府的推官,开封府和皇城司的关系,就变得不同了。
圣上此举,无疑是对孟俞信任极深的表现。
毕竟皇城司向来是天子手中独握的利刃。
兄妹二人上前查看木盒,盒内赫然放着两样物件:
一本装订整齐、纸张略显陈旧的簿册,以及一份盖着某县衙印鉴的泛黄公文副本。
簿册中详细记载了前些年汤府赠与蒋家的各项财物,包括其父母寿诞、妻儿添丁的礼金礼单。
其中,七年前那十二块金锭赫然在册!
林知夏目光微动,竟会如此之巧!
蒋云逸招供时,冽风一直在旁监视,绝无泄密可能。
这金锭,究竟是蒋云逸私藏多年只为今日栽赃,还是汤晖昂早有准备?
她还未开口询问,汤晖昂已霍然起身。
他声音清晰有力,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条理。
“本官今日前来,便是要澄清本官与蒋云逸之间的龃龉。无论他对你们说了什么,本官皆问心无愧!
昨日他寻到本官府上,称有事相求。
我们已有几年未曾碰面,念及那几分师徒情,留他住下,结果今天一早,他就给本官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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