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顾廷烨被城外的号角声惊醒。
他冲上城楼,只见戎族大营火光冲天,数百头角绑火把的疯牛正横冲直撞。
“开城门!”
顾廷烨翻身上马:“全军出击!”
冲过燃烧的营帐时,他看见阿史那德正带人砍断戎族帅旗。
更远处,一队黑衣人用奇怪的阵型将溃兵逼向沼泽。
此战大获全胜,敌人落荒而逃。
“将军真不知援军来历?那火牛阵用的可是陇西特产的犍牛!谁会有那么大本事呀!”
顾廷烨没说话,昨夜清点粮车时,他在领头车辆的夹层里发现个海棠木匣,里面是一些常用的伤药。
难道是……”
当夜,顾廷烨独自拆开最后一辆粮车的底板。
夹层里静静躺着一套女子衣裙,正是司天台的制式,和沈白的衣服无二。
最底下是个铜匣,机关锁的形制与皇城司密档如出一辙。
顾廷烨用银铃试了三次,终于打开——里面竟是一本记录各州官员收受戎族贿赂的密册,扉页题着《清风册》三个字。
养心殿的药味比三日前更浓了。
赵策英跪在龙榻前,手中奏折上的朱批未干——那是他第一次替皇帝批阅的军国要务。
“戎族称臣的国书,儿臣已经驳回了三次。”
赵策英将国书呈上:“他们竟还要求归还被俘的人……”
官家枯瘦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一叩。
白玉棋子映着烛光,能看清里面血丝般的纹路。
“英儿,下棋要懂得舍子。”
皇帝突然咳出一口血:“你看这枚过河卒,现在吃它,整条大龙就活了。”
闻言,赵策英盯着棋盘。
确实,只要吃掉那颗黑卒,就能反杀对方七子。
但他手指刚触到棋子,就被官家按住了。
“但你,若留着它……”
皇帝突然翻腕,露出掌心藏着的白子:“就能逼出这个劫材。”
赵策英瞳孔微缩。
那颗白子落处,竟是整盘棋的死生之门!
“那名单上的人……”
官家松开了手,任由棋子滚落锦被:“有些,现在还动不得,得等时机。”
皇后沈从英正在一旁修剪一盆花草。
剪刀“咔嚓一声”剪断枯枝时,赵策英的奏报正好念到户部侍郎刘琨的名字。
“英儿。”
皇后放下银剪,腕间翡翠镯碰在案上叮咚作响:“你可知为何先帝晚年要焚毁《群臣行状》?”
赵策英握紧拳头。
那本记录百官劣迹的册子,曾是他最想得到的利器。
窗外的雨打湿了《清风册》边缘。
皇后突然用帕子按住他翻页的手:“水至清则无鱼。北境刚定,若此刻清洗朝堂……必会引起朝中大乱。”
“可他们通敌卖国!”赵策英手背青筋暴起。
皇后轻抚他紧绷的肩:“你父皇登基那年,也查抄过十二位大臣府邸。”
她指向窗外雨幕中的宫墙:“结果引发江南三州叛乱,饿殍千里。”
赵策英突然想起北境那些易子而食的难民,他手中的名单突然重若千斤。
五更的钟声荡过皇城时,赵策英独自站在角楼上。
从这里能望见顾廷烨的凯旋队伍正穿过晨雾——比预定日期早了整整十日。
“殿下。”
沈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罗盘上的指针正指向归来的军队:“顾将军带回个有趣的消息。”
她展开星图,某处朱笔圈起的位置写着“阿史那德”四字。
赵策英突然笑了——这个被他放回的戎族降将,果然成了插入戎族心脏的楔子。
“告诉仲怀,名单上的人……”
赵策英将《清风册》抛给沈知白:“先勾去三分之二。”
沈知白接住册子时,银铃在袖中轻响。
顾廷烨一路赶回,铠甲上还带着塞外的风霜。
他单膝跪地行礼时,赵策英看见他颈间露出一截红绳——正是当年自己为他系的平安结。
“臣请殿下……”
顾廷烨突然改了口:“请太子殿下宽恕刘琨等人。”
赵策英手中的茶盏裂了道缝。
这个曾在幽州为个被贪官逼死的农妇当街杀人的顾仲怀,如今竟为贪官求情?
“刘琨的账册记载着三镇节度使的密会。”
顾廷烨压低声音:“留着他,能钓出更大的鱼。”
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
赵策英突然想起父皇说的过河卒,想起母后剪断的枯枝……
“准奏。”
他最终说道,却将茶盏重重砸在案上:“但有个条件……”
官家寝宫的帘幔突然被寒风吹起。
赵策英看见父皇正挣扎着要起身,苍老的手指向案头的《帝范》。
“策英,我儿……”
官家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翻开……第十二篇……”
竹简上赫然是先帝亲笔:“乱世用重典,治世需宽仁。”
但旁边还有行后来添加的小字:“宽严之间,分寸即帝王之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