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深秋,新星针织厂的厂区里飘着桂花香。陈宇站在 newly installed 全自动印染流水线前,看着第一匹靛蓝色防水布料缓缓产出,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三个月前,他用美国订单的预付款做抵押,从省信托投资公司贷到了八十万元——这在当时相当于普通工人三百年的工资。
“陈老板,商检局的车到了!”老周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陈宇转身时,正看见商检局的王科长陪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来,其中一位正是ABC公司的采购经理约翰逊。
“陈,这是我们公司的技术总监怀特先生。”约翰逊握着陈宇的手,目光却被流水线上的布料吸引,“上帝,你们居然用国产设备做出了防水等级IPX5的面料?”
“我们叫它‘新星一号’。”陈宇微笑着递上名片,烫金的“总经理”头衔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怀特先生,要不要亲自测试一下?”
怀特挑眉,从公文包掏出专业测试设备。当水压开到五级时,布料背面依然干爽。他转头对约翰逊说了句英语,陈宇听懂了——“可以放进沃尔玛的户外专区”。
中午在厂区食堂,约翰逊看着不锈钢餐盘里的四菜一汤,连连惊叹:“陈,你的工人居然能吃上红烧肉?在我们国家,这是管理层的待遇!”
“在我们厂,所有为公司创造价值的人都值得尊重。”陈宇夹起一块冬瓜,“而且吃得好,才能干得好。您看——”他指向墙上的“班组竞赛榜”,第一名的班组照片下,贴着“红烧肉自由”的奖励标语。
饭后,陈宇带着约翰逊参观了职工宿舍——每个房间都配有电风扇和储物柜,这在乡镇企业里堪称奢侈。张老虎凑过来低声说:“你疯了?给工人住这么好,以后别的厂怎么招人?”
“就该让别的厂不好招人。”陈宇擦了擦走廊里的玻璃,“当我们的工人以厂为家时,竞争对手拿什么跟我们抢订单?”
下午的签约仪式上,约翰逊把合同金额从五万件改成了十万件。
“陈,我们公司决定把东南亚的订单也交给你。”他握着陈宇的手,力度比上午大了许多,“但有个条件:明年之前,你们的生产线必须通过ISO认证。”
“ISO认证?”张老虎皱眉,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国际标准化组织的认证。”陈宇早已通过香港的杂志了解过相关信息,“没问题,我们三个月内就能准备好材料。不过约翰逊先生,认证费用需要你们承担30%。”
约翰逊大笑:“陈,你果然和别的中国商人不一样。成交!”
送走外商后,陈宇收到了省科委的通知:“星火计划”评审会提前召开,他被列为重点答辩人。
林春芳在办公室里转着评审材料:“你真的要在会上提‘民营企业技术入股’?这太超前了,万一领导不认可……”
“必须提。”陈宇翻看着自己准备的PPT——这是他托人从深圳买的投影仪,全中国没几台,“春芳,你知道为什么国营厂留不住人才?因为技术是国家的,不是个人的。如果我们能让科研人员以技术入股,以后全中国的专家都会往咱们厂跑。”
林春芳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小心驶得万年船。”
评审会当天,陈宇的PPT震惊了全场。
“各位领导,这是我们厂的技术骨干持股方案。”他用激光笔指着屏幕上的股权结构图,“林春芳工程师以防水面料技术入股,占股3%,这意味着她每年能拿到至少五万元分红——这是她在国营厂工作二十年都赚不到的钱。”
台下炸开了锅。有人皱眉,有人点头,一位老教授突然提问:“小陈,你这是在搞私有制啊!”
“不,这是按劳分配的创新形式。”陈宇早有准备,“技术也是劳动的一种,而且是更高级的劳动。我们让技术参与分红,正是为了鼓励更多人投身科研,这符合‘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指导思想。”
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陈宇看见省科委主任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值得借鉴”四个字。最终,新星厂不仅拿到了“星火计划”的二十万元科研经费,还被列为“民营科技企业试点单位”——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实行技术入股。
**从省里回来的路上,张老虎突然说:“小子,我想明白了,你之前说的‘现代企业制度’,是不是就是让人人都把厂子当自己家?”
“差不多。”陈宇望着车窗外飞驰的稻田,1983年的秋天比往年更暖和些,“虎哥,你看这公路上的卡车,五年前都是国营厂的,现在呢?个体户的车占了一半。时代变了,咱们的脑子也要变。”
张老虎沉默许久,突然掏出一张纸:“这是我的入股申请书。你说的对,与其给你打工,不如做股东。”
陈宇接过申请书,看见出资额一栏写着“二十万元”——这是张老虎全部的积蓄。他抬头看向对方,一向油滑的地头蛇此刻眼神坚定:“我跟你赌一把,赌咱们能做出全中国最牛的纺织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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