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别的人都去,总不好差我一个吧。”
薛顺不仅去,看起来还挺期待的,嘴上不承认,却又催着申椒去帮他看看衣裳做没做好。
“半年前就订下了,你明个拿着单子去绮罗坊问问,若做好了就带回来,没做好就让她们快点儿做,钱在这儿。”
薛顺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箱子,里头尽是小锭的银子,还有些零散的铜板。
估摸着能有一百两左右。
不少了,寻常铺子十七八件也买的来,但在绮罗坊,这些钱就不太够看了。
“定金已经交过了,这些差不多够付未交的,若不够的话,你看看屋里有什么值钱,就拿去卖了吧,偷偷的卖,所得分你一成。”
这话说的也太凄惨了点,好歹是通财山庄的公子,混成这样也太寒碜……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通财山庄有钱,却未必和他有关系,他也没有亲娘贴补,只能靠月钱吃饭。
申椒轻声应下,第二日不怎么情愿的下山去了,往庄里送时蔬鲜果的车队中有个好心的大爷捎了她一程,让她省了不少力气,又告知了她绮罗坊的所在,临近城门才与她分开,调转牛车往别处去了。
申椒与他道谢给他车钱他也没要,当真是个好心的人。
可他这样,下次申椒下山就不好意思再去找他蹭车了。
还是得认识些人啊。
瞧着那人来人往几乎堵塞的城门,申椒默默的叹口气,心中十分疲惫的走过去排队。
尽力不去看周围那些人,但那怎么可能呢?
不经意的一瞥就能看到些极别扭的东西,譬如坑洼不平的痘印、干裂脱皮的嘴唇、疲惫麻木布满血丝的眼睛、穿着草鞋磨出血的脚跟……几乎是所有能直白看见的痛苦都会叫她别扭,心肝一颤的别扭,哪怕许多已经愈合,只留下一点伤痕也会使她难受,迫不及待想去遮掩处理,或者干脆远远的走开。
奇怪的是那些不能直接看到的病症落在她眼前,她又能熟视无睹,满不在乎。
她不适合做个药奴。
她很适合做个药奴。
谷主和师父的话犹在耳畔啊……
申椒也说不清哪个是对的,反正人少的时候,她通常能够克制自己,人越多就越不行了……
脸上划了一道口子正趴在阿娘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突然感觉痛处一凉,摸过去好像糊了一层什么,香香的,懵懂的眼神朝前看去,一个姐姐将指头竖在嘴前。
她知道这个!
“嘘!”
小孩鼓起腮帮子朝着申椒竖起手指。
抱着她的妇人厌烦听那不停的吵闹声,又心惊于戛然而止的哭泣,忙问侧脸道:“阿宝你怎么了?”
“阿娘,嘘!”还说不明白话的小孩不老实的在阿娘怀里窜了窜,摇头晃脑的学着。
“咦?”那妇人不解了一瞬,就留意到了小孩脸上的东西,纳闷道,“这是什么?”
她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去,捧着一罐生肌镇痛膏的申椒已经溜走了,悄默声的蹲在一辆板车旁,挖出一坨药糊在了老头冒血的腿上。
被镰刀割到的老头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只看到一个背影,穿着青绿的衣衫,脑子晕乎乎的晃了晃,再看去哪里有什么姑娘,只有他愁眉苦脸的大儿,哭咧咧的回来说:
“挤不过去,前头堵死了。”
旁边的儿孙一听,吵的就更厉害的,这个埋怨那个不留神,那个抱怨这个走的慢。
老头:“吵死了,嚷个屁呀!我还没死呢!要我说,这事儿,全怪你们!我八十了还让我干活!”
“爹,我们没让,那不是你自个非要去嘛?”
“还敢顶嘴!”
老头大吼一声一跃而起,腿不疼了,就是还有点儿晕……
后头倒了个老头,惊声一片,好多人回头看啊。
申椒趁乱逮住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妇人,手往她脸上一盖一阵狂抹。
那声:“救命!”出口时,申椒已经抓住了另一个人的后脚跟,还抱怨了一句:“你能不能洗洗脚上的泥?”
“不是?你谁呀?”
“呃……一个比你干净的人。”
半大的男孩点点头,大声呼喊:“救命!有拍花子的!”
申椒提起他甩向人群,嗖的一下撞开几个人就跑,还顺手帮一个嘴巴开裂的人涂了涂脸上的痘。
药膏就此告罄,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再次成了霜打的茄子,愁眉不展的立在人群中。
好!难!受!啊!
他们出门都不把别扭的地方藏起来,这多难看!
申椒坐立难安的在门外待了半个时辰左右才进了城门。
听那些人说好像是有人起了争执,驾着车别劲儿,都想先进去,结果车倒了,还撞上了人,两人大打出手,闹了许久这才把路堵了。
她从城门口过去时,果然见到了一辆华丽宽敞的车倒在地上,地上还有几摊血迹。
连守城门的都挂了彩,很倒霉的样子,格外凶的冲着百姓嚷嚷,翻检行李的动作也特别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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