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俊这一觉,那真的是睡得个昏天黑地的,一直从三更鸡叫,睡到了大中午。
朦胧的阳光,从那雕琢精美的花木格的窗子上,穿透贴着的那雪白的宣纸,照射到房子的地上。
苏俊才从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中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耳旁也听到了老人:“小苏,小苏……起来,吃饭了。”的叫喊声。
苏俊在迷糊中回答道:“唉!老爹,我这就来。”
苏俊快速的穿上衣服,走到门口为老人把门上的木插销拔下,打开门。带几分歉意的对老人说道:“老爹,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老人温和地看向苏俊,抬手递过一个布包,轻声说道:“来,小苏,把这身衣服换上吧。”
苏俊刚要开口推辞,老人已笑着解释:“快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这可是你婶子熬了一整晚,用三儿的新衣改出来的。”
苏俊心头一暖,虽未喜形于色,但眼中满是感激:“嗯,那就换上。”
把布包放在床上打开,拿起衣服一比划,却一下子愣住了,面露难色。
老人见状,不禁笑出了声:“怎么,洋装穿久了,连咱自己的衣服都不会穿了?来,小苏,我教你。”
说罢,老人便耐心地指导苏俊穿长衫、马褂,还细致地教他扣布制盘扣。
待苏俊穿戴整齐,老人端详着他,眼中满是欣慰:“很合身,很子弟,一表人才啊!”
苏俊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颤抖:“老爹,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接着,老人微笑着说道:“小苏啊!今天是园山寨的赶集日,来瞧病的病人有点多,一会吃完饭后。我让小五领你去山寨书院,哦!忘了,现在改名叫什么?‘园山初等私立小学’了!去哪大概能找到你要的纸和钢笔了。”
苏俊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老爹……”
但是苏俊很快的又追问道:“老爹,这里不是匪寨吗?怎么还会有集市,还会有学校……”
老人突然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缓缓开口道:“小苏啊,如今天下这世道,就是这么个情况。就说咱们滇省,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看咱们省的唐督军,和绑你的那伙土匪的头目,那可是称兄道弟的交情!当初要不是这帮土匪支持他,在鹅毛寨把他的死对头顾督军打得大败,逼得顾督军死在天生桥,他唐某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所以说,小苏,这当官的和土匪,哪里分得清楚哟!”
苏俊一愣,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时,老人感慨的说道:“唉!小苏啊!不说了,走吃饭去。”
老人领着苏俊,穿过了昨晚看不清的那些“四合五天井”,“跑马转角楼”的迂回廊道。苏俊就在想,老人在这应该算得上是个大富之家吧!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一院房子……
很快二人就到了一处,青石板铺设的水井边。
老人笑着说道:“忙一早上,嘴都赶不上漱。小苏,我听小五告诉我国外却是用牙粉和牙刷刷牙吧!不过我们这里没有这些,是用青盐漱口的,不会用吧!来让我教你。”
说完后,老人熟练的从井中打好水,对苏俊边说边比画,并从怀里掏出青盐,放入口中。就开始用食指当牙刷在牙齿上刷起牙来,看得苏俊也好像看西洋景一样,呆滞了。
而老人漱了一会,含口水,嘴里叽里咕噜的,催着苏俊快点学着漱,苏俊也只有样学样的洗漱了起来。
令人心生愉悦的是,今朝的饭菜于苏俊而言,宛如一抹慰藉的暖光。只见碗碟之中,青葱鲜嫩欲滴,红辣椒娇艳夺目,交相点缀,那饭菜散发的酸辣气息,馥郁诱人,瞬间勾起了苏俊的食欲,让他尽情享用,吃得畅快淋漓。也正因如此,苏俊对老人妻子那精湛高超的厨艺,愈发敬重与钦佩,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用餐时,两位老人热情地为苏俊夹菜,那一片片二指宽的老腊肉,肥润透亮,丝丝红肉纹理清晰,咬上一口,油脂四溢,馥郁的香味瞬间在舌尖绽放,相较那些充斥着“科技与狠活”的食物,那是有着天壤之别。
在品味美食的同时,苏俊也倾听着老人夫妇的家常絮叨,对其家庭情况有了大致了解。老人膝下有五个子女,三女二男。女儿分别是已经嫁人的老大、老二和待字闰中的老五,老三从讲武堂毕业,便投身滇军,随军前往广西作战去了。
而对于在昆明求学的老四,老人似乎心存不满,言语间隐约透露出,此次自己被土匪擒获,便是老四向莫家的双胞胎女儿中的老二泄密所致。老人恼怒地对妻子说道:“老四若再去找莫家那个死丫头,就断了他的学费!”
餐毕,老人便安排小五领着苏俊,往园山小学的方向徐徐而去。
苏俊跟在五妹身后,鼻尖萦绕着岁月沉淀的气息,仿若那是时间摩挲而生的包浆味道,也借此机会,得以窥探园山匪寨的大致轮廓。
此处是一座被青山四面环抱的小镇,东南西北四方各矗立着一座砖石修筑的寨门。远处,一条宽阔的大河自山寨西门蜿蜒向东流淌,河面上零星散布着几点帆影,舟船缓缓驶过,给这方天地增添了几分悠然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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