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被这双看似温和慈爱的双眸逼视之下,不容多想,只能本能的如实回道:“回娘娘的话,母亲的确有传授调香之术给奴婢,但奴婢愚笨,未曾得其中真谛,只能是附庸风雅,日常调弄来熏衣做香囊,倒是能够。”
丁贵嫔闻言微笑起来,她本来生的姿容绝佳,虽然已到中年,但形容气度之间雍雅娴适。此时笑起来,便有春风拂面之柔美。
“如此甚好,难怪,徐老夫人会千挑万选,将你安排在掌珠身边。”
好不容易走出显阳殿后院,青鸾方长舒一口气。不自禁的拍了拍胸襟,已然明白,丁贵嫔,真是这后宫最是明白的一位。
“娘娘,这姓章的女史,可是有古怪?”
丁贵嫔放下手中的内监司名册,兀自摇头。
“看册子是天衣无缝,可是,越是这样才越发的奇怪。一个自称半桶水的调香女官,身上却连半点香料之气也无……”
“如此说来,她是有意欺瞒娘娘?或者,是根本不懂调香,只是为了撑面子?”
丁贵嫔缓缓的打着手中的执扇,轻声曼语中摘下长榻旁斜斜伸过来的一支花。
“她的确是有意欺瞒,但,并不是因为她不懂。”
次日掌珠进宫,又轮着给各位娘娘们请了一圈的安。包括她那个不成器的婆母阮修容在内,不过并没有见着人,因为皇帝罚了阮修容在慈音阁清修。想来要等她的寝殿修缮好才能移居回去。
不过掌珠是闲不下来的性子,进宫待了两个时辰,已是百无聊赖。正好三公主派人来请她过去赏花喝茶,她便辞了萧绎出来,径直去了公主府。
路上,为免青鸾搞不清楚,掌珠又跟她强调了一遍自己跟三公主之间的情谊。
今上原配发妻郗徽,乃晋朝名门之后。论出身,如今后宫的这些主位,那是没人能及得上她的。
可惜这位郗后在今上登基之前就薨逝了,皇后之位是后来追封的。她生有三女,便是如今排行最前的三位嫡公主。论起年纪来,长公主萧玉姚,也就是永兴公主,比掌珠大了差不多十五岁。而最小的嫡公主萧玉嬛,也比掌珠要大十来岁,比东宫太子要大两岁。
青鸾有些想不通,掌珠这么骄纵的性格,是怎么跟这位三公主交好的?不过等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前,她心里所有的疑虑,也就顿时烟消云散了。
公主府前,似乎热闹非凡。看进进出出的许多人,似乎都身穿外番服饰,显然并非南朝百姓。细细一看,又似乎都是外番来的歌姬与艺人之流。
尤其是几个大食男子,一身白衣从头包到脚,肤色黧黑,头上裹着高高的圆帽,上面还缀着宝石黄金之类的饰品,出来见人也不下跪,只是双手合十做礼。
掌珠却视若无睹,径直吩咐人开了大门,让自己的马车从前门直行前往内院。
二门处有人在候着,见到掌珠下车便上前行礼,又用软轿抬了掌珠到一处馆阁前,方落下轿子打起珠帘。
公主身边的两名近身侍女出来殷勤接着人,寒暄之后进了门,穿过壁照后,就听见里面传来外番的丝竹之乐和歌声。
待进了水榭之后,才见到,原来高台上正在表演歌舞的,的确有男有女。
“掌珠,过来这边坐。”
世人皆传今上的子女个个风流美貌,三公主萧玉嬛身为嫡女,母亲乃是元后郗徽,郗氏乃东晋名门,生下的女儿也是容貌不俗。但此时吸引人注意的,却不是她金贵的身份与她脂粉不染的素颜美貌,而是——一左一右,服侍在她身侧的两位番邦来的俊俏风流的年轻男子。
那两男子身量都十分高大,五官眉目分明,穿着大食服侍,一身衣袍雪白,滚有金黄的番莲花为饰边,腰间系带似是赤金的穗结。两人肤色虽然稍深,眼睛却比南人要深邃许多,笑起来,牙齿雪白,看着热忱而自然。
青鸾还是第一次见公主当真公然有男宠陪侍,而掌珠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很是熟络的走上前去落座。
两个番邦男侍随即退下,然后便有一队彩衣侍女端着水晶盅上前来。左右列开一共八人,盅的颜色各异,里头盛着的酥山也是不尽相同。虽都是做成花型,但花也有百种美态,难得酥山的颜色并非乳乃的纯白,而是染上了极尽诱惑与美丽的粉色或者金黄。
见青鸾面露讶然,身边的金萱便拉着她低声道:“这是如今宫中新研制出来的吃法,将乳奶端入冰室中后,拌入新鲜的果汁或者花汁,然后再制成酥山,吃起来既好看又有果香花香。你看咱们主子跟前那个,就是取了樱桃果汁,然后做成的玫瑰花。还别说,看着真是让人垂涎啊!”
金萱是掌珠身边侍膳的大侍女,她生平唯一,也是最大的痴迷,就是研究天底下各种好吃的,并且根据自己的想法去进行创新,改良。所以一看到别人做的吃食有独到之处,她就两眼放光,恨不得连盅端走,吃完再研究。
不过青鸾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道这时候已经初秋了,还吃生冷之物,未免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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