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似乎也有些明白,问她:“那王沅溪真打定主意,要进我湘东王府?”
萧玉嬛不容置疑的点头,冷艳的唇角泛起一丝有些冰凉的笑:“如今这情势,是即便她不想,他们王家也会想尽了办法把她塞进来。更何况,你那个婆母,咱们的修容娘娘,可是一贯不甘落于人后的。不过她也不想想,王沅溪在王家算什么金枝玉叶?那王灵宾可是比她尊贵许多,还为三弟诞下了皇子。一个正妃,一个却连做妾都要寻门路,王家内乱也就罢了,约不住族中之人,瞧着这般广撒网,也不怕人耻笑。”
王家是百年望族,到了本朝虽然已远比不上从前晋时的风光,但依然盛名在外。只是如今当家的王骞行事手段不如父亲王俭那般强硬,于是族中陆续有人与其相争。
但这种大家族之间的分歧,内中到底如何,孰是孰非其实很难论断。
如王家旁支想将自己女儿王沅溪塞进湘东王府来,此事掌珠早已有所风闻。不过如今是碍着她跟七皇子萧绎还没有圆房,所以没人敢去皇帝跟前请这个旨意。
以王家的身份,还不至于把人无名无分的送进来,只做个姬妾。
最起码,也要谋个侧妃的位置吧?
可是湘东王妃是皇帝亲自选定的,要塞人进来她这里,就必须要皇帝点头首肯。
可如今皇帝忙着修佛呢,十天半个月也难得上一次朝,更何来精力理会这些俗事?
于是,掌珠便也当做不知道,作壁上观。
“下月初九,便是丁贵嫔生辰。她今年四十华诞,父皇已下旨让内务府隆重操办。所以——”
“所以咱们又要戴着面具进宫去应酬这些菩萨们,哎,真是搞不懂,你说本该是吃吃喝喝听歌赏舞的大好时光,为什么她们就喜欢拿来算计别人?难道她们不饿,不喜欢跟咱们一样吃喝玩乐?”
萧玉嬛笑着转过脸,在掌珠有些圆润婴儿肥的颊上捏了一把。“这会儿除了吃喝玩乐,你就不能想想正事,譬如说给丁贵嫔送什么贺礼,还有,若见到王沅溪,你该怎么拿捏分寸,让她知难而退?”
掌珠似无所谓:“贺礼不用我准备,阮修容可能早就拟好了。至于王沅溪,我根本没打算理会她是谁。”
“掌珠——”
萧玉嬛难得想要跟她认真讨论某个问题,正在此时,却见对门的庭院中灯火大炽。
“去看看,做什么要点这么多灯?”
掌珠却似有了兴趣,唰了一下爬起来,赤足走到窗边,一看,果然是青鸾带着人在那边院子里的树下,提着灯笼在找什么。
“楚姐姐,走,我们也去看看。”
她最是活泼欢快的时候,就是这般,不知疲倦的总是对一些新奇的事情满怀热情。
萧玉嬛是被她拖过去的,两人凑近一看,只见青鸾正站在树下,抬头仰望着庭院中那棵高高的凤凰花木。
建康其实少有凤凰木,因其源于南海郡,离京十万八千里远。但钟爱女儿的皇帝萧衍,却在数年前听闻过诗人讲评此树有“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美誉之后,命人不辞辛苦的运送进京来,并且侥幸,种活了这几棵。
掌珠也曾夸赞萧玉嬛闺中内院的这棵凤凰木,不但是因为整个建康城只此三棵,其主人皆是郗后所出的三位嫡公主,是代表着萧玉嬛的尊贵与骄傲。更是因为,这棵凤凰木花开时如霞如雾,高耸入云,颇具大气雄浑之美。
此时,正是凤凰木的花期。
但见青鸾此时站在树下,先让人将树下落下的花枝捡起来归拢一处,又命人取来灯笼四处照亮,然后自己站在树下伸出手来。
片刻之后,莹莹灯火中,有数只黑色的小团子飞入她的手中。她微微抬手,众人这才看见,她原在手上拢了一层轻薄的手套。
那手套轻薄如无物,灯下如禅翼一般细腻透光,但事先已经醮取过树下落下的凤凰花的花汁,又经青鸾之手调制了其余两种香料进去。
此时,随着她抬手的动作,那些黑色的小团子在她指间越聚越多。有禁不住好奇的人凑上去,这才发现,那些黑色的团子,原来都是细小的娥虫。
可这些娥虫跟寻常的娥虫真是不一样啊,不但小,只有飞蛾不到一半的大,而且状似圆形。翅膀短小,飞行时就如一团黑色的雾气在缓慢移动。若不是在这样明亮的灯火下,就算是眼力再好的人,夜间也看不出来。
因为黑娥飞的慢又低,所以青鸾有条不乱的将落入手中的都放入旁边一个侍女张着的无色网兜内,网兜内放着凤凰花,香气诱着它们一头扎进去。
如此忙活了半响,就连网兜都已经开始有些沉甸甸的往下坠下了。
她这才停下手,四下看了看,道:“好了,就这些了。”
萧玉嬛一直跟掌珠瞧着,看完才道:“你祖母也真是厉害,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她从何寻来的。”
掌珠第一次见到这样捕娥的场景,觉得十分新奇,正看得热闹意犹未尽,见青鸾提着网兜收手了,便颇为可惜:“哎,这就完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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