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上渐渐露出一个黑洞,浑身湿漉漉的一个黑衣人从洞里猫着腰钻出来,闪着寒光的眼神透着兴奋。甫得自由之后,还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朝身后的伙伴吹了一声哨子,自己飞快的从洞中钻出来。
这假山距离岸边其实很近,几个黑衣人出来之后,依次谨慎地伏在山边,环顾四周。这一带没有侍卫,王府亲卫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萧绎寝室与王妃所住的院子附近,以及王府四周的外围警戒上,谁也不会特别留意兴龙泽这种既宽阔又不重要的地方。毕竟,这里已属王府的后苑,平时也很少人涉足。
第一队黑衣人出来确认安全后,又对着黑洞学了一声低沉的蟋蟀叫声。很快从黑洞里鱼贯而出二十几个精悍的军汉。他们个个穿着紧身鱼皮水靠,头顶着一个油布包,浑身洋溢着凛凛的杀气。
这一行人稍后便进入湖中,高举着油布包游了十几步,便踏上了鹅卵石砌成的岸边。而后迅速在几株柳树和灌木丛之间找了处隐秘的空地。
二十几人纷纷脱下水靠,打开油布包,取出里面的弩机零件与利刃。静谧的柳林中,响起嘁里咔嚓的组装之声,却始终未有一人说话。
领队的那人最先组装完,他抬起弩机,对准前方柳树试射了一下,弩箭直直钉入树干,只剩下翼尾在外。他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机簧并未浸水失效。马上他们将见到尊贵的湘东王,若是弩机出了差错,可就太失礼了。
他准备停当,走到灌木丛边缘,掀开柳枝朝南边看去。视线越过城墙,可以看到那栋高耸的摘星楼,此时楼上灯火通明,显然,湘东王与王妃还在楼上观赏夜景。
“动手!”
他把柳枝一抛,迈出空地,眼中凶光毕露。随后举起手,伸出食指朝那边一点,再攥紧拳头。身后的士兵们齐刷刷地站起来,端平弩机,紧紧跟随其后。
此时,王贞秀所策划的这场围剿与反围剿,最后也是最凶悍的攻击,才真正开始。
“什么?你说王贞秀早就已经计划好,他要用王爷来做人质,然后顺势起兵造反?”
王宅内,当陈霸先听冷定乾说完这一近乎不可思议的计划之后,当即怔在了当场。
冷定乾则瞥了他一眼,目光不见丝毫波澜起伏的回道:“所以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他不会轻易动那个女史的。因为接下来,说不定还要用到湘东王和徐王妃,以及王府中的一些主事人员。至于这里么,等你们调集的大军一旦冲进来,这一场喜宴便会化作人间炼狱。今晚来喝喜酒的人,一个都走不出去。当然,也包括你们的人。”
陈霸先早已顾不上后背沁沁而下的冷汗,他想一想,甚是艰难的开口道:“那这么说来,你们是已经预先在府中埋好了火药?”
冷定乾似看穿了他心底的疑问,摇头道:“火药引爆的威力有限的很,我们用的是波斯一带传来的雷火。这东西一旦引爆,可以经久不息,只要区区一桶便能将附近一片都夷为平地。所以,今晚不管你们调集多少人马过来,都是有去无回。”
“那这些宾客呢?他们——”
冷定乾更是连连摇头,道:“都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本来王贞秀对外宣布的,便是在城中两间酒楼内设宴,款待宾客。所以,今晚能进来这里的,都是些想要投靠他或是有事相求,或者心虚不纯的人。这些人么,死便死了,难道你以为他王贞秀还会替他们掉几滴眼泪么?”
陈霸先听完了由来,也不再问,只见冷定乾这时候已经迅速抱起躺在地上神色痛苦而又涣散的云镜,神色间颇为焦灼。
陈霸先朝冷定乾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办到,这是我的令牌,你现在马上送到她去秦风楼。”
冷定乾半空里接住他抛来的东西,却问道:“你去哪里?”
“我要去知会我的兄弟,还有,回去王府救人!”
“你这是去送死——”冷定乾的话没说完,便见其人早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他便咽下余下的话语,也拖着中了一箭的伤脚,不甚灵便的凌空而去了。
陈霸先出来王宅之后,便直奔东侧门那边的据点。此时他已经听见隐约的行军脚步声,如潮水一般朝这边包抄过来。于是他心急如焚的一把拉住周文育,问道:“大军都调集来此了?一共有多少人?”
周文育心奇他如此情态,不过仍回道:“约有近千人,都是王爷的亲兵,余下的还有一千人,是荆州原来的驻兵……”
“快!快发号令出去,让他们赶紧撤退!王宅里面已经没有我们要的人了,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他话没有说完,忽然一个转头,便见远处一颗大树上,有人砍断了一根粗壮的绳索,接着是一个圆桶子一般的东西重重坠落下来,落到地上,便听一声炸雷一般的巨响,正好在包围王宅的大军中间炸开。
这响声在耳畔震开来,而周文育也是不知所以,怔怔看着他,而后一把抓住他的右手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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