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很快就摆在了东花厅里,石榴倒是个有主意的人,先另外置了一桌子的酒菜摆在海棠花盛开的西面长廊中,请了韦明庭和另外两位随从先生在那边用着,而后再来请萧统和慧如入席。彼时慧如已经调节好了心绪,正陪着萧统坐在窗前的榻上对弈。萧统起手便先让了她三子,此时又将泰半的白子都围拢在自己的布置下,慧如眼看马上就要兵败如山倒,索性冲他一笑,略带顽皮的说道:“殿下,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来下完这盘残局。”
萧统心中明了她的打算,也不说破,只是点头应允。少卿浣手净面之后,便与慧如先后来到东花厅。慧如纵使病中,也仍是茹素,他也并不喜爱那些山珍海味的,于是一桌子的菜都是十分清淡素雅,除了一份鲥鱼汤是这季节的时令菜肴之外,余下的都家常可见。而那一壶杨梅酒红光艳艳,从温热的瓶中倒入白瓷细珠莲花小杯时,酸甜清香的酒味,瞬时便让人的目光都胶着了过去。
慧如其实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是默默的替萧统斟了一杯酒,而后起身来,行至他跟前,郑重而又带着几分凄楚道:“殿下明日即将启程,您的大恩大德慧如无以为报,便以此酒聊表心意,从别后,慧如当每日早晚为殿下诵经祈福,恳求观音菩萨保佑殿下心想事成,福慧安康。”
萧统本想趁机向其道出自己的真实用意,但片刻之后便想到青鸾尚未回信,也不知道她何时能来镇江,再则一旦道出自己跟她的关系,又要牵出许多的前后因果。左右自己离开之后,仍有韦明庭在此地主持一应事宜,便略过了这些,接过慧如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道:“慧如姑娘你太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此去虞山,离镇江城也不远,姑娘若有什么事情,便可以书信往来,也极为方便。”
慧如略显沉重的点点头,并没有接言。只是在萧统喝完杯中酒之后,又立即给他斟满第二杯。
而这边,石榴则满脸欢快的跟韦明庭和另外两位东宫幕僚一起举杯共饮。她生来性格爽朗,又口舌伶俐,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可是因为听自己爹爹讲了不少古往今来的故事,偶尔也能掉两下书袋子,加上容貌生的也颇为秀丽,又不似那等矫揉造作扭扭捏捏的小姑娘,这几日下来,便跟韦明庭等人混的极为熟络。因此见她来劝酒布菜,三人都没有任何异想,只当这姑娘是伶俐之人,几杯下去之后,桌上气氛便渐渐热络酣畅起来,其中韦明庭有问起那边太子殿下的情形,石榴派人去看了看,回来那丫鬟便道:“殿下与慧如姑娘正在用饭,奴婢进去伺候,殿下说不必。”
听得这话,三人便更加没了顾虑。左右对于萧统的人品性情,他们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于是难得放开心情,坐在花木繁盛的长廊中聆听细细雨声,喝着美酒佐以佳肴,渐渐的,居然有了几分醉意。
因下着雨,原本打算出去寻人的两个老尼也只得暂时歇了心思,窝在狭小的房间里两人唉声叹气完了面面相觑,偏又不好在午间敲打木鱼扰人休息用饭,于是当中一人便取出早上出去时买的白面馒头,递了一个给另外一人,道:“附近素菜馆子不多,中午咱们就将就对付一下吧,看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不如咱们先歇会,睡醒再看天时如何。”
“嗯,也只能这样了。”两人皆以此为准,然就在她们就着茶水吃完了馒头,却有人推门而入,笑吟吟道:“两位师太,你们要找的人,其实就在先前那个慧心堂内。不过你们却被人骗了,而且,那姑娘也是被人骗了。”
两人一见门外站着个中年妇人,虽是笑得颇为圆滑,但总算眉目端庄。而后一人想起来,惊道:“你是丝月阁的那个管事茶姑?”
茶姑笑吟吟点头,朝两人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道:“正是,从前庵中的师太每来城中化缘或是暂住,我也常捐些素绢青布孝敬,只愿能在菩萨跟前求积一点功德。昨日听说你们在城中寻找一个叫做慧如的姑娘,那人原是你们庵中的小姑子呀?哎呀这可不得了,你们是不知其中厉害,那慧心堂的主人,本是城中州府的一介章事大人,但他如今已经致仕,若是这样一来,那你们的小姑子肯定是生的十分的美貌可人,这才被他相中了,这是金屋藏娇呀!传出去,你们静心庵的名声可是要毁于一旦了!”
两个老尼听她这么一说,自是脸色大变,一人愤愤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了,今天早上我们寻上门的时候,那丫鬟脸色十分古怪难看。”
另一人则甚是担心回去之后要如何跟住持交待,拧紧眉头满面不耻:“原是给人家大户相中了,竟自甘堕落至此,连外室的臭名也不怕了。真不知道定允师姐看中她什么,就连这等没脸没皮的人,也收进了咱们庵里来。这事可非同小可,万一真如茶娘所说的,那咱们可要当机立断,跟咱们庵中撇清干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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