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宋喜雨还在睡梦之中,就听得院外一阵阵嘈杂。
“老宋家的,不敢开门是怎么回事?”
“老宋头快出来!装什么缩头乌龟!”
一个婆子的大嗓门蛮横地叫嚷。
宋喜雨趿拉着鞋,随家人出了门。
花白头发的婆子更加的放肆,坐地就拍着大腿哭嚎:“可怜我的彩凤啊!花一样的闺女要被瘸子耽误一辈子啊!”
爷气得不行,冲中间的那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喝道:“吕大发,这不年不节的,你整这出干什么?”
宋喜雨定睛一看,这男人眼熟,是河西村的,叫吕大发,在县城开了一家吕家面馆。他家女儿吕彩凤四年前和二哥定了亲。
二哥打小就聪明伶俐,过目不忘。但是家里穷啊,十岁那年,一家人节衣缩食才开始供二哥读书。
二哥也不负众望,十一岁就考上了童生,令老宋家门楣生辉。
一家好男百家求。吕大发是个人精,颇具前瞻性眼光,下手那叫一个早,找了宋家庄的村长说和,两家就定了亲。
这一次,二哥为了救大梅姐砸断了腿。
搜刮了全家的家底,还卖了两亩好田,请了好几个土郎中,二哥的腿也没治好,走起路来,右腿一瘸一拐。
看二哥断了科举的路,吕大发就领着全家浩浩荡荡气势汹汹来退亲。
“老宋大哥,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喜文这样,我也很痛心。可为了闺女的幸福,咱还是好合好散。”吕大发不愧为买卖人,这话说得漂亮。
娘气炸了肺:“当初你们央求了俺们村长提亲,生怕我儿喜文被别人家抢跑了。现在看我儿腿没治好,就火急火燎来退亲,你们真是黑了心肝!”
吕大发媳妇老吴婆子张嘴就嚷:“我好好的闺女,十里八村难找的好模样,凭什么嫁个瘸子?考不上秀才,没了前途,难不成让我闺女来你家吃糠咽菜?”
“你说谁腿瘸呢?你们心黑眼又瞎!”大哥宋喜民这两天正心碎呢,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指着老吴婆子就骂。
大伯娘二伯娘朝着老吴婆子就打:“俺们喜文有出息了,你们上赶着往上贴。一看喜文伤了,你们就来退亲,真是丧了良心!”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吕大发高声喊,“腿瘸是事实,大家有目共睹。我劝你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乖乖退了亲,给你们家留点脸面!”
“是啊是啊,总不好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啊!”
“老宋家这二小子也是缺了点运气,好好地瘸了腿,不然,咱这十里八村,就数他有出息!”
“这老吕家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村民们围在四周的、趴着墙头的、爬在树上的,七嘴八舌。
隔壁秋生奶重磅爆料:“你们知道什么,听说老吕家相中了镇上开杂货铺的姜家儿子!”
“啊?这是一女嫁两家啊!”
“吕家这事做得忒不地道了!”
……
娘听到这吕大发一家已经在为女儿找高枝攀了,火从心头起,母狮子一样冲过去,揪住老吴婆子的头发就朝她脸上扇。
老吴婆子的儿子一看老娘吃亏,眼疾手快,照着娘的后腰就踹了过去。
奶急得一阵眩晕,俩堂姐边哭边搀扶住。柳大妈不停地摩挲着奶的心口,给她顺气。
千钧一发之际,大哥急红了眼,一棒子打在吕家儿子的额头,血顺着脸往下流……
“住手!”
宋家庄的村长宋运来跑得气喘吁吁,喝住了众人。
“吕大发,你这办的是人事吗?”宋村长气得倒仰。他一手牵的线,哪想到坑了喜文大侄子,自责得不行。
二哥拖着右腿,艰难地起身。纷乱的打斗中,他也被别有用心地狠踹几脚,越发地跛了。
二哥沉了眼,淡淡一句:“今天,不是吕家来退宋家的亲,而是宋家退了吕家的亲!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吕家心比天高,我们宋家退亲!”
看着吕彩凤陡然愠怒的小脸,吕大发拉了下闺女的衣襟。使劲儿瞅了鼻青脸肿又要发疯的老吴婆子一眼。
他知道退亲吕家不占理,再闹下去,犯了众怒,得不偿失。
“福山叔,继业兄弟,运来兄弟,这事是我们老吕家做得不周全,我给你们赔个不是。
不过,也真是没办法。换做你们闺女嫁个腿不好的,也会心疼。
你们看我儿也被打了,脑袋都成血葫芦了,治病怎么也得一两二两的吧,我就吃了这个亏,也不追究了。
喜文大侄子,叔这里祝你以后鹏程万里!”
宋喜雨一步跨前:“我说姓吕的,你也别假模假样装好人!
怎么的,你们家大难来临各自飞,嫌贫爱富、自私自利,还把自己包装成不斤斤计较的大善人?
我们宋家堂堂正正,打你们都算轻的。
要不然,咱们县衙走一趟,让县老爷断一断,是谁没理!”
村长赞许地点点头:这雨丫头,不卑不亢,句句在理。
吕大发哑口无言,落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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