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时,医馆的火塘渐暗,老樵夫后腰的敷药却愈发灼热。附子的燥烈与干姜的辛散在他体内织成火网,那些曾冻住经络的冰碴,正随着药气化作细流,顺着三阴经汇入膀胱。他听见窗外的冰棱断裂声,却不再感到刺骨的寒意,反而有股暖流从丹田升起,如同看见背阴崖的野桑在冰窟中抽出新芽。
次日清晨,老樵夫的指甲终于泛起淡红,关元穴的冷硬感化作温暖的柔韧。叶承天用附子块轻叩他的太溪穴,传来的不再是闷钝的回响,而是如同冰层下溪水流动的清响。“您看这附子,”他举起昨夜用过的块根,钉角的凹陷处凝着水珠,“它把您的肾寒全吸进了自己的纹理里,就像野桑根在冰窟中,用根系吸干了渗入的冰水。”
药园的背阴崖下,新收的附子在冻土中萌发,块根的钉角朝着正北寒水的方向生长,侧根的走向自动校准着三阴经的坐标。老樵夫摸着棉袄里的附子标本,忽然想起跌落冰窟时紧攥的桑树根——原来医者的药方,早藏在他与自然抗争的每个瞬间,藏在附子的钉角、干姜的纹路、坚冰的六棱结晶里。
当第一缕大寒的阳光穿透冰窟,老樵夫的身影已在雪橇上坐起,怀中的附子标本与车辕上的野桑枝相互依偎,恍若草木与人体的共振在绝境中绽放的奇迹。叶承天望着这幕,知道在云台山的深处,还有无数附子在背阴崖生长,它们的钉角将继续在极寒中锤
附子块与干姜炭:
草木回阳的水火道
《附子干姜·冰火相济》
大寒正午的向阳坡蒸腾着腐叶的热气,叶承天的药锄切入冻土,带出的“云台附子”块根泛着乌金色光泽——三蒸三晒后的外皮如熔金铸甲,中心的“胆巴点”凝着琥珀色油珠,恰合肾火蒸腾的命门之象。“大寒采的附子,吸足了向阳坡的残阳之气,”他用银刀轻划外皮,露出内里朱砂色的髓部,“三蒸去其燥烈,三晒收其纯阳,胆巴点是肾阳凝聚的火核,专破少阴肾府的千年寒冰。”
阿林捧着陶罐走来时,罐口的棉纸结着冰晶,“干姜炭”的断面呈深褐色,纹理如焦土裂痕,却在霜气中透出辛香:“师父,去年霜降的干姜经大寒冰雪炮制,裂纹里竟结着盐霜。”叶承天颔首,指腹抚过干姜炭的纵纹:“冰雪淬干姜,燥性收敛成守中之力,您看这‘人’字纹——”裂纹深处泛着金斑,“经霜雪后更贴合脾胃的解剖走向,能把脾阳稳稳锚在中焦。”
医馆内,老樵夫的僵直躯体在鹿皮褥子上投下青灰的影,与石案上的附子、干姜形成“冰火对峙”的奇观。叶承天将附子与干姜炭并置,前者的乌金色外皮如离火之象,后者的焦褐裂纹似坤土之形,在冰光中演绎着“火生土,土制水”的先天八卦:“附子走而不守,如破冰的艨艟;干姜守而不走,如固堤的夯土,”他忽然指向老樵夫的神阙穴,“二者相须,方能让散失的元阳,顺着任脉归位。”
煎药的陶罐煨在松明火上,叶承天却独独偏爱悬崖垂落的“大寒冰”——正午阳光融化的冰晶,六棱形的结晶在陶罐中折射出七彩光,与酒炙肉桂的朱砂色形成“水火既济”的活体图谱。“大寒冰属阴,能引附子入肾;肉桂属阳,”他投入半块油润的肉桂,断面的环纹如肾孟的螺旋,“酒炙后走窜之力更锐,能把附子的纯阳之火,直送命门深处。”
老樵夫的喉结在干枯的脖颈间滚动,浑浊的眼球盯着陶罐——附子的乌金外皮在沸水中裂开,露出的“胆巴点”如跳动的火丸,干姜炭的裂纹吸收冰水后舒展,竟与他脾胃的CT影像完全重合。叶承天用竹筷搅动汤液,见肉桂的油珠与附子的火核形成漩涡,中心的旋转轨迹恰合关元穴的位置:“您看这药汤,”深紫色的液体泛着金边,“是肾水与命火在陶罐里跳的太极舞。”
第一碗药汤滤出时,汤色如深秋的葡萄酿,附子的辛辣混着肉桂的温热,蒸腾的热气在老樵夫青紫色的唇畔凝成细雾。“喝药前先焐肾俞。”叶承天将附子饼贴在他后腰,饼面的胆巴点凸起如天然灸炷,“大寒冰化的水,早把附子的火性敛在饼里,”他望着艾火在饼面跳动,“这会儿灸,能让肾火顺着冰裂纹,渗进冻僵的经隧。”
药汤入口的刹那,老樵夫的周身毛孔竟泛起细汗——辛烈的热流如岩浆穿透冰原,附子的走窜之力劈开厥阴经的瘀滞,干姜炭的守中之力固住脾胃的阳气,肉桂的引火之功则像向导,将涣散的元阳导回丹田。他凹陷的眼窝渐渐充盈,僵直的手指在被褥下轻轻抽搐,仿佛听见冰层下的泉水,正随着药汤的热力叮咚作响。
暮色漫进医馆时,叶承天已将附子泥与肉桂末调成膏,敷在老樵夫的涌泉、太溪穴。药膏的温度透过足底,胆巴点的火核与涌泉穴的肾经起点共振,肉桂的油润顺着太溪穴的裂隙渗入,恍若给冻裂的肾府贴了层火棉。老樵夫的脚趾在棉袜里轻轻蜷曲,喉间溢出的叹息里,终于有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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