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的尽头，血色雾气如纱幔般层层叠叠，将天地染成一片朦胧的暗红。

四周寂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连风都凝滞在这片被遗忘的阴阳交界处。

落九昭指尖轻捻着那朵刚采下的"彼岸花"，殷红花瓣在苍白掌心微微颤动，却透着一丝异样的僵硬。她垂眸凝视，忽然五指一收——

"咔嚓。"

花瓣碎裂，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血色雾气中，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淡淡的腐朽气息。

"假的。"她语气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但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晏明烛倚在一旁斑驳的石壁上，玄色衣袍与暗红岩壁几乎融为一体。

他手中折扇轻摇，带起几缕飘散的血雾，唇边笑意不减反增："哎呀，被发现了？"

落九昭抬眸看他，眼神冷得像冰："你早就知道。"

"谁知道呢？"他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扇面一转遮住半边面容，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或许是我记错了路？毕竟这黄泉道上，真真假假最难分辨。"

她没说话，袖中银针寒光一闪，针尖已抵在晏明烛咽喉三寸之处。

针尾系着的红绳轻轻晃动，在血色雾气中划出细小的涟漪。

晏明烛轻笑，扇面"唰"地展开，金丝绣成的曼珠沙华在血雾中泛着诡异的光泽，恰好挡住她的视线："落姑娘，别急着动手。假花而已，再找就是了。"

"你给我的路，是死路。"她冷冷道，银针又向前逼近一寸。

"死路才能见真花嘛。"他语调轻佻，眼底却暗沉沉的，像化不开的墨，"不过..."折扇忽然收起，他微微倾身，"你采这花，到底要救谁？"

落九昭收回银针，转身便走。

白色长发在血雾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发梢沾着的细碎血珠随着她的步伐簌簌落下。

晏明烛不紧不慢地跟上，腰间铜钱串叮当作响，在寂静的黄泉道上格外清脆。

他故意将脚步声放得很重，每一步都踩在她影子边缘。

"不说？那我猜猜——"他突然加快脚步，声音压低。

“是情人？亲人？还是……”他忽然贴近她耳畔，嗓音低哑，“仇……”

话音未落，三枚银针已钉入他脚前地面，针尾红绳剧烈颤动。

"你可以试试再往前一步。"她头也不回。

晏明烛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脸上却带着得逞的笑意。

"好好好，我不问。"

他弯腰拔起银针，指腹擦过针尖时故意让血珠渗出。

"不过..."

他忽然闪身到她面前，将染血的银针递还，"一朵彼岸花，能让人短暂地窥见亡魂，但若是要起死回生..."

他顿了顿，折扇轻点下巴，"得五朵。"

落九昭终于侧眸，冰蓝色瞳孔在血雾中泛着冷光："你知道在哪？"

"当然。"他笑意更深，扇骨轻轻敲击掌心，"不过..."

"条件。"

"陪我走一趟'无回渊'。"他慢条斯理道，指尖在扇骨上摩挲，"到了那里，你采你要的花，我拿我应该拿的东西……"

落九昭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她指尖冰凉，像一块寒玉贴上脉搏。晏明烛呼吸微滞，感觉到她的指甲正抵着他腕间最脆弱的那根血管。

她的触碰让他心跳陡然加快。

"你的心跳快了。"她淡淡道，"说谎？"

晏明烛低笑，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内侧细腻的肌肤。

那里有道陈年伤疤，粗糙的触感让他动作微顿："落姑娘，你靠这么近，"他忽然将她往怀中一带，声音擦着她耳畔，"我很难不心动啊。"

她抽回手。

"带路。"

晏明烛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在前面。

折扇在他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玄色衣袍下摆扫过地面积聚的血水，溅起细小的涟漪。

他当然没说谎。

无回渊的确有千年彼岸花，但也的确是一条死路。

他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

雾气渐浓，两人的衣袂偶尔相触，又很快分开。晏明烛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白发如雪，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束腰的银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每一步都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忽然想起方才触碰她手腕时的感觉。

冰凉，柔软，却让他指尖发烫。

真是...莫名其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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