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诡异的嗡鸣声越来越近。吴晓梅突然从腰间解下个竹筒,倒出几粒黑乎乎的药丸:"含在舌下,能防瘴气。"
龙安心刚把药丸含住,舌尖就一阵发麻——是雷公藤和薄荷配的"醒神丹",苗医在山洪时救急用的。
"不能干等。"他抓起捆绳索,"我去找他们。"
"等等!"潘阿婆颤巍巍地取出项圈,用银齿在洞壁上划了几下。奇怪的刮擦声在山洞里回荡,老人们却都竖起了耳朵。
"东南方,"阿公突然说,"水往东南去了。"
龙安心这才明白——银器刮擦岩壁的回声,在苗族人耳中能分辨出水流的走向。他绑紧绳索刚要出发,远处突然传来微弱的哨音——是合作社的金属哨,小勇总挂在脖子上。
"他们在西边!"吴晓梅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阿婆的银器..."
"是回声骗了耳朵!"阿勇猛地站起来,"现在雨这么大,声音在水里会拐弯!"
龙安心已经冲了出去。
合作社的厂房塌了半边。烘干机被砸得扭曲变形,控制面板耷拉在外面,像被撕破的肚皮。小勇的父亲正拼命用木棍撬一块水泥板,下面压着他老婆的腿。
"小勇呢?"龙安心大吼。
男人满脸是泪,指了指后山:"去、去喊人了..."
轰隆一声巨响,厂房另一侧的墙也倒了。浑浊的水流裹着树枝和碎石冲进来,瞬间没到腰际。龙安心抓住漂浮的木板,突然看见水里漂着个熟悉的蓝布包——是商标听证会上用的证据材料!
他刚要去捞,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低头一看,钢筋划开的伤口正往外冒血,转眼就被雨水冲淡。
"龙哥!"小勇的喊声从高处传来。少年带着五个青壮年赶回来了,每人手里都拿着奇形怪状的工具——锄头、晾衣杆,甚至还有张旧渔网。
"用这个!"小勇甩下渔网。龙安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苗家捕鱼用的三重网,能兜住重物不破。
七个男人在齐胸深的水里拉开渔网,像拖船一样把受伤的女人和残存的设备拖向高处。小勇他妈怀里还死死抱着个铁盒子——合作社的账本和客户名单,用防水布包着的。
夜里,幸存的人们挤在鼓楼的火塘边。湿衣服蒸腾出的水汽混着艾草的烟,熏得人眼睛发酸。
务婆在煮一锅奇怪的汤药,里面漂着树根和昆虫壳。她挨个给受伤的人敷药,轮到龙安心时,突然用指甲从他伤口里挑出片细小的铁锈。
"幸好没沾到银器,"老人嘟囔着,"不然肉都要烂掉。"
龙安心这才知道,苗医认为铁锈遇银会生"蚀骨毒"。吴晓梅正用烧红的针给他缝合伤口,闻言手一抖:"你怎么不早说?烘干机全是铁做的!"
"现在怎么办?"杨婶搂着惊魂未定的孙子,"订单月底就要交货..."
阿公用柴刀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北坡的'老虎洞'里,有我年轻时藏的土灶。"他指着几条线,"按老法子,用火炕烘干。"
"可那得多少柴火?"小勇爸愁眉苦脸,"再说现在满山湿透..."
龙安心突然想起什么,从湿漉漉的背包里掏出那张防水地图:"我爸的烘干机图纸!不用电,用火塘余热就行!"
火光照亮了泛黄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苗族计量单位——"一掌宽"、"一抱粗"。年轻人看不懂,老人们却眼睛发亮。
"这是'地龙灶'啊!"潘阿婆激动得银项圈直晃,"我爷爷那辈烘谷子用的!"
务婆往火塘里撒了把盐,爆出一串火花:"干吧,趁早
北坡的老虎洞比想象中大得多。阿公说的"土灶"其实是嵌在岩壁里的一整套烘干系统——三条陶土管道像蛇一样盘绕在洞壁上,尽头是个巨大的木制风箱。
"这哪是灶,"吴晓梅惊叹,"简直是座工厂!"
男人们砍来还没湿透的松木,女人们用砍刀劈成细条。松脂丰富的木条容易引火,这是猎人代代相传的经验。龙安心按图纸调整陶管角度,突然发现每个连接处都刻着奇怪的符号。
"这是'火纹',"阿公摸着那些刻痕,"不同的火要不同的管。"他指着最粗的那条,"烘果子的火要'文火',得像煮茶一样耐心。"
洞外突然传来欢呼。小勇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了,每人怀里抱着一捆奇怪的黄色藤蔓。
"岩黄连!"务婆惊喜地接过,"这东西烧起来没烟,老祖宗烘药材专用的。"
连夜赶工的景象宛如一幅古老的画卷:老人指导青壮年组装管道,妇女们用芭蕉叶包裹刺梨铺在陶管上,孩子们穿梭着递工具。凌晨时分,第一缕干燥的热风终于从管道口吹出,裹着松木和岩黄连的清香。
吴晓梅把半干的绣片贴在风口测试,星辰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她突然哭了——眼泪还没流到下巴就被热风吹干。
天蒙蒙亮时,卫星电话突然响了——是深圳的客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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