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第三批,"龙安心叹气,"得加强安保了。"
话音刚落,手机响起。是州民委杨主任:"龙安心,民族大学的马教授团队明天到你们那儿,做苗族医药口述历史采集,你接待一下。"
龙安心应下,心里却有些嘀咕。上次来个摄影团队,差点把务婆的《祛病歌》片段拍走做商业用途,幸亏发现得早。
第二天上午,民族大学的"苗族文化研究团队"如约而至。带队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学者,花白头发扎成马尾,说话慢条斯理,看起来比昨天的商人靠谱多了。
"龙同志,久仰久仰,"马教授热情地握手,"我们这次来,是想系统记录务婆老人的医药知识,为后人留下珍贵资料。"
龙安心带着他们参观展示馆,介绍已经数字化的部分内容。当看到《祛病歌》的互动展示屏时,马教授团队的一个年轻博士眼睛一亮,立刻掏出笔记本记录。
"太宝贵了!"马教授感叹,"这些知识应该尽快出版,供学界研究。"
午饭时,团队的法律顾问递给龙安心一份合同:"马教授的意思是,我们合作整理出版《苗族医药大全》,着作权归校方,你们作为资料提供方会有署名。"
龙安心扫了眼合同细则,眉头越皱越紧——根据附件条款,所有采访录音、视频的版权都归校方所有,甚至包括务婆口述的原始内容。
"这不太合适吧?"龙安心推回合同,"知识的所有权应该属于苗族社区。"
马教授笑着解释:"学术惯例如此。再说,出版后对你们申遗也有帮助嘛!"
"要不这样,"龙安心提议,"你们负责整理研究,但原始资料的所有权和最终解释权归阿耶玳合作社。我们可以授权部分内容出版。"
法律顾问立刻摇头:"那不符合学校规定。所有研究产出必须..."
"必须由学校掌控知识产权,"龙安心接话,"哪怕这些知识已经流传了几百年?"
气氛一时僵住。吴晓梅适时地端来茶水,用苗语对龙安心说了几句。马教授团队中只有那个年轻博士听懂了,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说,"博士翻译给其他人听,"苗族的规矩是:知识像火塘,可以分享温暖,但不能把火种带走。"
马教授哑然失笑:"浪漫的说法。但学术研究需要严谨的版权归属..."
"我们有个折中方案,"龙安心突然想到个主意,"务婆愿意用苗语口述,但内容会以'歌谣谜题'的形式呈现。你们可以录音,但要自己破解其中的医药知识。"
马教授团队面面相觑。年轻博士小声解释:苗族古歌常使用隐喻和象征,外人很难理解真实含义。
"这不科学!"法律顾问抗议,"我们怎么知道内容是否完整准确?"
"这就是口述传统的特点,"龙安心微笑,"信不信由你。"
最终,马教授勉强同意了这个方案。下午,务婆在展示馆的录音室里开始了长达三小时的口述。老人用古苗语唱着悠扬的《百病歌》,中间穿插着看似随意的故事和谚语。龙安心注意到,每当唱到关键药方时,务婆就会切换成一种更为晦涩的方言,连他都只能听懂三四成。
录音结束后,马教授迫不及待地让团队开始整理。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没有务婆或吴晓梅的"翻译",这些内容就像天书一样难以理解。
"龙同志,"马教授把龙安心拉到一边,"这样下去效率太低。不如你们提供一份直译稿,稿酬好商量。"
龙安心摇头:"务婆说了,真正的医药知识只传给有缘人。听得懂就是懂,听不懂..."
"就是无缘?"马教授苦笑,"这不符合学术规范啊!"
当晚,龙安心在整理录音备份时,发现那个年轻博士偷偷在资料室用手机翻拍展示板上的苗药图谱。他本想当场揭穿,却被吴晓梅拦住。
"让他拍,"她轻声道,"那些是故意打乱的假图谱。"
龙安心恍然大悟——展示板上的内容确实经过特殊处理,关键信息都被替换或颠倒。这是吴晓梅设下的"陷阱",专门防范知识窃取。
三天后,马教授团队沮丧地离开了。他们录了三百多小时素材,却无法破解其中的核心知识。临走时,年轻博士悄悄塞给龙安心一张纸条:"其实我是苗族人。谢谢你们保护祖先的智慧。"
这个插曲让龙安心更加坚定了保护传统知识的决心。他联系了张律师,准备为所有苗族医药知识申请"传统知识保护",这是一种新型知识产权形式,承认原住民社区对传统知识的集体所有权。
与此同时,小周的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解毒方中的地衣成分被证实可以降解土壤中的铅、镉等重金属,效果比常规螯合剂高30%。
"最神奇的是,"小周在汇报会上兴奋地说,"这种地衣只生长在枫香树和特定菌类的共生体上,人工培养极其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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